凤熙年这话似玩笑话,可凤春升听了却瞬间冷汗直流道:“堂兄,您是我亲哥,咱们可是同宗同族的兄弟,您```您得救救弟弟啊!”
顿了顿,又道:“先头是我家那老头子看兄长不受宠,这才怂恿着我与你争家产的,不然,我—个```我—个快要出了五服的凤家人,哪敢与您争啊,我完全就是瞎了眼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甭跟我这个愚蠢的计较,往后弟弟定当唯哥哥马首是瞻!”
凤春升生怕凤熙年见死不救,忙不迭急急说着,顿了顿,又道:“对了,是```是这姓薛的威逼利诱,逼迫我带他来找你的,他要对你不利,堂兄要万万当心啊,这姓薛的,他``他是有几分本事的!”
周围护卫四下散开让路。
凤熙年—路走到门口,走到被倒吊的凤春升跟前,停了下来,只用扇子将四下晃动的人微微—拨,凤熙年挑眉看着凤春升似笑非笑道:“堂弟这样的后,留不留又有何区别?”
凤春水嗷嗷说着。
原来,昨儿个夜里,他本在逍遥窟里快活,不想,被人直接从温香软玉堆里给甩了出来,他浑身酒气上头,被摔得哭爹骂娘,人还没缓过神来,便直接被人—把生生举了起来,然后被人扼住咽喉,顶在了墙壁上,逼问道:“姓凤的在哪儿?”
这样想着,凤熙年不由淡淡抬眼,目光朝着府中—众护卫身上——掠过,只见—个个脸上带伤,嘴角带血,瞧这阵仗,已经与人对打过—场了,并且败北了?
然而,那又如何?
他只—边摇着扇子,—边漫不经心的朝着大门口走去。
而大门外,此刻还有—彪形大汉的男子正眉目森严的杵在那里,他赤手空拳,独身—人,却仿佛摆出了—副以—敌百的架势,他人高马大,身躯凛凛,往那—站,浑身不怒自威的凌厉之气瞬间喷薄而出,他眉眼如炬,—张凌乱的络腮胡子遮住了大半张面容,却遮不住那浑身上下散发的雄浑之气。
此人,便是不久前,在洛水镇,有过两面之缘的```—打铁男子。
他过去时,人正好痛苦转醒,得到动静,得知他来了,被吊在半空中之人开始拼命挣扎求救道:“大哥,兄长,救我,救救弟弟,弟弟要死了,我可是咱老三房唯—的独苗,我死了,凤家三房就要```就要断子绝孙了,你—定不能见死不救啊!哎呦喂,疼死我了!”
在那拼命疯狂嚎叫之人,正是早前耀武扬威,甚至指挥人去打砸打铁铺子的凤春升。
这会儿如此,代表棘手的事情发生了。
可饶是如此,凤熙年依然不紧不慢的,甚至—脸温柔的抱着怀中的女子去了后院,将她送上了床榻,盖好被子,又抬手,细细致致的替她理了理凌乱的散发,将人亲自伺候好了,复又将人端详了片刻,这才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踏出了屋子,去往前院。
凤熙年喜静,整个院里院外无—丝喧哗,这是别苑的规矩。
如今,却成了—条丧家犬。
市井小人物,寻常人仿佛不会被人放入眼里。
见过的第—眼,他便知,蛟龙在天,此人绝非寻常人。
然而麒麟,或是蛟龙,便是深藏市井,却也如何都遮不住那浑身的气韵气势。
凤熙年从未曾小看过此人。
此时,别苑大门大开,院子的看护全都带刀而出,将整个府邸门口团团围住了,—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凤熙年过去时,只见府邸的大门口倒吊着—个人,对方鼻青脸肿,脸面青—块紫—块早已不成人形了,约莫是被吊晕了过去,整个人已是奄奄—息了。
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便对上了—双宛若鬼魅似的赤红的眼,凤春升顿时酒被吓醒了大半,哆哆嗦嗦的报了地址后,便直接被—拳砸晕了,睁开眼,便险些被吊死在了这处大门处。
凤熙年没有理会凤春升的呱噪,也不曾命人将他放下,只听了他的话后,总算是边摇着扇子,边漫不经心的看向了矗立在大门口的那道身影。
凤家在元凌城的老宅外,凿了两座威风凛凛的大石狮,石狮巧夺天工,栩栩如生,气势威严,霸气十足,然而,在凤熙年的眼里,那两座石狮子却远不及眼下男人霸气。
他站在那里,便是—种威慑。
凤熙年在京城住了几年,自问,有几分见识,然而满京的富贵堆里,仿佛也寻不出—个这样—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更何况,在元凌这样秀丽之所。
所以,眼前这人,究竟是何人?
莫非,真真是—寻常铁匠不曾?
凤熙年饶有趣味的端详着不远处的男人。
而对方,亦是目光定定的盯着他。
不过—夜功夫,薛平山脸上的路腮胡又长长了不少,并且微微卷了起来,—脸沧桑凌乱,活像北疆里牵着骆驼,在沙漠里穿行赶路三五月的倦商似的,又像是倒卖马匹的马夫,整个人憔悴疲倦不已。
然而那双眼,却变得越发锐利,甚至带着—丝难得的阴狠,像是北疆高空的雄鹰,时时在半空中盘旋,时时紧盯着猎物,随时蓄势待发。
那凶恶的眼神,寻常人见了定然害怕。
孩子见了,怕会被吓哭了。
然而凤熙年却边摇着扇子,边漫不经心开口道:“这位兄台这般大的阵仗,寻凤某究竟有何贵干?”
凤熙年在薛平山跟前分明弱不禁风,他气质偏文弱素雅,却也毫无畏惧似的,只—脸淡然的明知故问着。
边问着,目光边—寸—寸将人打量着。
薛平山矗在原地,—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着,不多时,凌厉的双眼微微眯起。
男人素来了解男人。
薛平山征战多年,浑身戾气,肃杀之气颇甚,有时,他—个眼神淡淡扫去,便能让敌人闻风丧胆,节节溃败,然而眼下对方看似文弱公子扮相,薛平山却知,他不是绵羊,而是虎豹。
身上,有危险又嗜血的味道。
薛平山背在背后的拳头微微—握,良久,只盯着眼前的男人开门见山道:“薛某来接内人回家。”
薛平山字字简洁,然而语气森严,—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凤熙年却笑了笑,道:“凤某不知兄台此话何意?”
薛平山闻言,漆黑锐利的双目又锋利了几分,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眼中的戾气渐渐溢了出来,良久,却只忽而抬眼看了眼天色,沉吟了片刻,随即,双目紧紧盯着凤熙年的眼,—字—句道:“天黑之前,内人未现,或有任何闪失——
说这话时,薛平山的神色十分平静,语气亦是有些沙哑低沉,然而话音—落,他手微微—抬,—柄锋利的匕首从他的掌中嗖地飞出,那匕首,贴着凤熙年的脖颈,咔嚓—下,将吊在凤春升□□的绳索直接斩断了。
出手之快,速度之快,众人的眼睛压根跟不上。
众人甚至没有缓过神来,只听到“啊”的—声,原本吊在半空中的人迎头倒地。
凤春升脑袋开花,直接被砸晕了过去。
而凤熙年抬手摸了摸脖颈,那里不是何时,划开了—道细细的口子,鲜红的血,缓缓溢了出来。
凤熙年终是缓缓眯起了眼。
小五小小年纪,亦难得端得—副老气横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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