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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会儿的沈媚儿早已经哭得筋疲力尽了。

昨儿个爹爹受伤一事闹到了后半夜,临早才堪堪眯会儿,一大早,又被那姓凤的糟心玩意儿弄得脾气火大,这会儿又被困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更是寸步难行,身体上的疼痛,加上精神上的折磨,折腾得沈媚儿只剩下半口气了。

烈焰高头。

薛平山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嗖地一下将后背上的大刀拔了出来,随即挥手而下,直直将跟前的荆棘丛及杂草一一斩断,就地开出了一条新的小路来。

他大步朝着那个方位探了去。

晒得沈媚儿大汗淋漓,又晕又累。

她浑身冒汗,几度晕厥。

不肖片刻,他嗖地一下睁开了眼。

锐利的目光直接扫视到了某个方向。

果然,只见那片灌木丛在一下一下微微晃动着,似被轻风刮动的动静,有像是有人蹿动的动静。

又或者```不是走的这里?

薛平山立马蹙了蹙眉,敏锐的目光直接朝着深山的方向紧锁而去,不想,正在这时,忽而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在远处响了起来。

薛平山沿着小径一路摸上了山,只是,走着走着,没了任何痕迹。

小径前方的野草没有被佛动过的痕迹,而四下望去,视线里是整片整片的灌木及荆棘丛,没有半□□影的存在。

后山荒僻,除了村子里几家上山打猎的猎户,鲜少有人过来,山上,满是灌木荆棘,那荆棘丛,俨然有半个人高。

山下还好,除了些虫子鼠类,倒并无多少危险性的动物,若稍稍朝着山上走,那奇形怪状的动物,便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沈家屋后有一条通往后山的小径,在沈家厨房旁,一路蜿蜒而上,早前还好,时不时有人上山打猎,自打去年年底大雪封山,又加上老虎下山觅食一事发生后,去的人少了,这大半年时间过去,那条小径渐渐被杂草覆盖,路都变得不甚明显了。

难道没有上山?

他立马举目四望,声音极小,隐隐带着几分呜咽的味道,像是有人在抽泣,又像是小动物的啼呜声。

耳朵一下一下缓缓抽动着。

四下探去,然而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大片大片的灌木丛及半人高的杂草丛,未曾窥探出半分熟悉的身影。

薛平山沉吟了片刻,随即陡然闭上了眼,凝神探寻了起来。

等闲的粗壮汉子,都不敢一人单独上山。

她一个弱女子,哪敢往山上跑?何况,还那般娇贵!

可是,可是,这会儿若是倒了下去,定会无人发现她的,她莫不是要```莫不是要死在这里?

她才刚刚获得新生啊!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做的,她怎么能这么死。

她不想死啊!

这样一想,沈媚儿只咬起牙关,忍着耐心,咬牙埋着头,一根一根将缠绕在双腿上,衣服上倒刺及藤曼解下来。

那倒刺,一下一下的划破了她的指尖,疼得沈媚儿眼泪劈里啪啦直往下飞溅,还有不明智的蚊虫钻进了她的裙子里,咬得她的皮肤刺痛,沈媚儿生平头一回强自忍着恶心,用她白皙的手指去触碰那些狰狞的蚊虫,好不容易将全身的障碍清除了,可是她的双脚麻了,浑身再次一丝力气了,沈媚儿挣扎几下就是起不来,最终,只用力的抱紧了双腿,将头埋在腿间,低低呜咽了起来。

喉咙早已经哭哑骂哑了。

双肩一下一下轻轻颤动着。

可怜的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兔子。

薛平山用大刀将荆棘拨开,看到的就是脚边这道瘦小无助,可怜兮兮的身影。

薛平山似乎怔了片刻,随即握着大刀的手微微一紧。

沈媚儿微微啜泣着,浑身都麻木了,整个人都有些呆滞,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周围的细碎动静,只以为有什么奇怪的动物靠近了,顿时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一脸惊慌失措的仰起了脸来——

头顶的烈阳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大火球,她方一抬眼,那刺目的烈阳便直接刺入了她的眼球,刺得她压根睁不开眼。

沈媚儿立马伸出一只手来阻拦这强烈的视线。

然而烈阳下,又有一道巨大的黑影,将她全部笼罩了起来。

像是一座结实笔挺的大山,又像是深山老林里恐怖而巨大的野兽。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花了,压根睁不开眼来,拼命的睁,拼命的看,却被毒辣的太阳刺得眼泪水都要淌了出来,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这才隐隐约约的看清楚了,矗立在她跟前的并非什么猛水猛兽,而是一道威猛又高大的身影。

这道身影,沈媚儿几乎一眼便认出来了。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的生命里,也不过就这么一个男人,怎么能认不出来?

若是前世,若是一刻钟以前,见到这人,她定会卯足了精神放肆指责发泄,定是会作天作地,将对方数落个狗血淋头。

然而此时此刻,她早已经累了。

嗓子都哭哑了。

心里燃着一团火,可是身体早已经精疲力竭,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本身体的麻木,在这一刻,渐渐清晰。

觉得哪里都疼,哪里都痛。

心里的委屈,在这一刻,仿佛满溢,到了极点。

却无处宣泄。

不知过了多久,沈媚儿缓缓收回了目光,将那高高扬起的头缓缓低下,随即重新埋进了双,腿之间,再次用双臂紧紧抱着双腿,只无声的啜泣了起来。

就当作没有瞧见到这道从天而降的身影似的。

她那么作,那么横的一个人,这会儿竟没有一丝横意,竟难得安安静静的,丝毫没有要耍横的意思?

可是,相比她的作天作天,相比她的骄纵妄为,这样安静无声哭泣的模样,竟仿佛更加要人命。

若是踢他打他,薛平山还堪堪可承受几分。

毕竟,出完气,撒完火,几乎便能平息了。

前几次就是这样的。

可这会儿,女孩儿一哭,薛平山仿佛有些无法应付,无法招架了。

女孩儿轻轻啜泣着,那声音,带着一丝丝呜咽,带着一丝丝可怜模样。

尤其是此刻她双肩一下一下轻颤着,浑身都在颤栗。

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哭着哭着还打起了嗝来,好是要随时断气了似的。

瞧着比那些被他猎杀的小动物还要可怜几分。

有时候外出打猎,打到弱小的小动物,那小动物用清澈无辜的眼睛看着他,薛平山便很快将其放了。

方才她抬脸时,薛平山看到了,她双眼都泛红了,满脸的泪水混合着汗水,全部干涸在一张小脸上,瞧着可怜得紧,瞧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狼狈脆弱。

薛平山矗立在沈媚儿跟前,抿嘴沉吟了一阵。

烈日高头照着。

再继续晒下去,人怕是要晒晕了。

虽十分生疏,虽对方对他视而不见,不过,沉默良久,薛平山将手中的大刀往背上一套,依然缓缓蹲了下来。

脚上的鞋,因沈媚儿挣扎踢打,一只松松垮垮的套在了脚上,一只早已经被踢打到了半步开外的杂草丛中。

薛平山捡起那只精致却有些脏兮兮的鞋,一手缓缓握住了沈媚儿的脚,正要替她套上,不想,手方一触碰过去,便见搂紧双腿低低啜泣的身影浑身一僵,不多时,握在打铁匠手中的小脚丫子不断踢动挣扎了起来——

“别碰我!”

“只有我未来的夫君才能碰我的脚。”

“你算什么东西!”

“起开!”

沈媚儿原本自顾自的抽泣着。

完完全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伤心与委屈中。

本想对对方视而不见的。

不想,对方这个动作俨然一下子激怒了,就跟点燃了炮仗的燃线似的,好不容易堪堪压制住的怒火一瞬间爆发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又低又哑,却丝毫不影响她一贯的骄纵嚣张。

不过,横行霸道中,却透着一股子楚楚可怜的味道。

沈媚儿用力的抬脚踢打着。

打铁匠不敢强制阻拦。

一脚不慎,踢到了他的下巴上。

她依然不见消停。

直到她踢累了,没劲儿了,沈媚儿忽而一把扭头趴在了杂草堆里,一阵呜咽道:“呜呜,不要你管,我死在这里也不要你救!”

“你不是瞧不上我么,看不起我么,你不是讨厌我么?”

“不想娶我,你来招惹我作甚!”

“我今儿个就死在这里算了,横竖走出去往后也是要丢死人的!”

“呜呜,你走,离我离得远远的!”

边说着,沈媚儿的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渐渐没了声。

这才发现,她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对他讨伐了起来。

直到昏厥前,依然在数落着他。

薛平山将人抱了起来,却没有第一时间返回,而是将人小心翼翼地反过来,让她枕在了他的腿上。

他细细查探了一番她的伤口。

手指上满是细碎的口子及孔状,甚至就连脸上,脖颈上,都隐隐残留着几道浅浅的割伤。

更担心的是脚上的烫伤。

薛平山暂且放下了男女大妨,撩开了她被割破划碎的裙摆,只见她右脚的小腿及右脚的脚背上分明有几块梅花大小的水泡,还是被烫到了。

薛平山简单的替沈媚儿处理了下伤口,又替她清理了下有些狼狈的面容,待指尖替她捋发时,目光落到了她的面上。

薛平山盯着腿上这张苍白却异样绝美的小脸定定的看着,思绪有片刻失神。

薛平山粗粝的指尖下意思的缓缓触探了过去。

只是,在触碰上去的前一刻,又立马惊醒,嗖地一下收了回来。

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明明没有半分交集,却对他动辄打骂,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好像是她骨子里的事情。

而他的听之任之,亦是那样的```熟稔。

一时,不由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梦。

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薛平山细细探寻,从屋子后头一直绕到了小径上,瞅见小径两侧的杂草似乎有被人扒拉过的痕迹,他沿着小径一路摸上了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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