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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当那扇大门被推开时,会场里所有的目光一下子全部都集中在了那里,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一身藏黑色中山装的中年人,短短的头发,宽阔的额头下有双浓浓的眉毛,还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岁月没有给他的脸庞留下太多的痕迹,嘴唇上和下巴的胡子被刮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青青的胡根。从相貌上看,他不是那种很帅的人,是一个长相很一般的普通人。
身高大约一米七,但是在广西这种身高普遍偏矮的地方,这种身高已经是偏高的了;身板偏瘦,但肩膀很宽,总的来说,这个人如果不是走在最前面,如果不是因为后面的人有着一种坚定跟随的神情,见多了国内各式各样的军阀、政界巨鳄的我是无法将这个貌不其扬的人与西南的实际掌舵人联系在一起。
这个会晤会场很大,巨大的山水壁画背景下面是一个围成半圈的单人沙发,这个人径自走到了最中间的沙发位上座了下来,而我所熟悉还有认识的李德林、阳桂平、白建生、黄智忠、孙立达等人也自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随着那个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会场里有一些骚动,因为这个位置很明显地告诉着所有人,这是今天主角所要坐的位置。
会场的另一半是坐的都是各报刊记者,学生代表,民主人士还有其他通过审核的与会人员,我坐在第三排座位。这个位置虽然不是最好地,但是由于这半区是一个阶梯状的逐层渐高台,也能很清晰地看到坐在主区的人地一举一动。
“各位。首先很荣幸今天请到大家来到这里,我是西南政府的新闻发言人----黄智忠,相信大家都认识我;今天请大家来不是来听我废话的,相信大家也都猜到了,坐在正中间的正是我们西南的最高行政总指挥----段国学。等会段总指挥会回答各位地一些问题,为什么只是是一些问题。因为也许有些问题会涉及到一些机密,在此我先向大家说声抱歉。现在,大家可以提出自己想要的知道地问题。”做完简短的介绍,黄智忠很快地回到了自己的沙发上。
“段先生,请问您今年贵庚?”第一个抢到机会的记者提出的这个问题虽然问地很没有水准。但是却是在场的很多人想知道答案地问题,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神秘了。神秘到太多本应公开的东西却一直无人所知。
“我?今年47岁。”他的声音很一般,而且透过话筒转到扩音箱后声音可以说不是那么的好听。
“段总指挥,我是华晨报的记者,我自从32年被派驻到西南已经在这边生活了很久,虽然我一直在申请采访您但都被婉拒,请问您为何一直都不愿接受外界的采访,同时也请问,为什么您现在又愿意接受外界的采访呢?”
“你是从32年就被派驻到我们这,那请问你在我们西南哪些地方生活过。”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着这名记者。
“我去过云南生活工作了几个月。在贵州生活了将近一年。在四川生活了近两年,剩余的时间就是在广西的桂林、柳州、南宁。还有现在这里的平果。”
“去过地地方挺多嘛,那既然你去过我们西南这么多地方,那在这些地方生活工作了这么久,相信你也对我们西南行政人员有过很多地接触,不知道你注意到我们西南行政工作人员有一种共同的特点吗?”
“这个……请恕我人笨眼拙……”
“呵呵,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很准确地告诉你,这种共同地特点就是----多做,少说!”
很聪明的回答,很简洁的回答,很耐人寻味和琢磨思考的回答,没有用大篇大篇的说辞来解释,而是引导提问人走到自己下的*里,只用了两个词四个字就回答出了问题。
“段总指挥,您的智慧让我折服,但您似乎只回答了我前面的问题,我后面的那个问题您还没有回答。”这个记者虽然被他“阴”了一下,但却没有丝毫的不快,相信这位记者会从这两个词四个字中写出很多的东西。
“这个,有句俗话,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即使我再怎么躲着藏着,但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终归要走出来让大家看看,这个幕后人到底是何许人。”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自嘲,也有些滑稽,但他冷幽默的回答却让会场的气氛轻松起来。
“谢谢您的回答。”
“不客气,请那位先生。”他很有礼貌,轻轻地点头致意刚才的那位记者,并示意着下一位。
“段先生,请问您当这个幕后的总指挥有多久了?我调查询问过这里的当地人,他们有些人甚至早在1916年时就接受您的领导。您从那时的一名小乡长、小老板开始做起,到现在成为一方势力的实际掌控人,您的经历和心情是什么样的?”这个问题问的好,所有的人第一次来到平果县西南政府总部时,都会被这里那繁荣的景象所震惊,那巨大的工业区,车水马龙的商业区,还有不同于中国其他地方人那精神饱满的人群,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好奇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有二十年了,但是当这个幕后隐身人只有十年。可以说这二十年来,我经历的故事有很多,在这里就不能和大家详谈了,以免浪费大家的时间,关于这一点,等会晤结束后,大家会得到一份资料,这上面记录了我们西南还有我个人旗下兴民公司发展的过程和一些故事。相信大家在看过之后会有一定地了解。至于我的心情,人生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全都有。”又是一个不是回答的回答,我有些着急,现在前面地几个问题他都只是蜻蜓点水般地点了一下。
“段总指挥,我是燕京大学的学生,我受我同学的委托来到这里。来到这里后我很惊奇地看到,这里有着良好的教育基础和优秀的大学。我作为学生同他们进行了交流,我发现他们更感兴趣地是他们的学业和那些科学技术,他们对救国救民没有太多地兴趣,因为学业的好坏和科研发明能让他们获取更多的收入,但是段总指挥。如果一个民族的未来精英只重视他们口袋里能赚多少钱,那这些学子所学的又有什么用呢?还有。段总指挥是支持独裁还是支持民主?”很尖锐地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脏有些因为紧张而加速跳动起来。
“这位同学,首先要纠正你一点,我们西南没有一所所谓地大学,你所说的大学实际上也就是高等技术学校。对于你所提出问题,我这样回答:你只是看到了其中的一部分,我们西南的学校从小学起就开始设置了思想教育课,目地就是教育我们的学生爱党爱国爱人民,我们所强调学习的不是空着肚子唱革命的曲调。我们更注重解决目前西南最严重的社会矛盾之一…………低下的生产力和人民生活所需的生产物资。诚然。在你们眼中,救国救民是你们很多人心中地第一己任。但这里地学生也是,只是我们追求的方向不同,你们是希望先有着一个完整、民主地中国来推动我们中国社会的进步,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学生更注重的是工业、产业、实业救国为第一己任;在这点上,我相信我的解释无法令你满意,因为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一个无限假设的问题,是先有鸡还是现有鸡蛋?是先有民主还是先有社会进步发展?这个问题真的不是能很简单的回答出,不过从我们西南这里能给出我们自己的答案是----不管是什么方式优先,只要真心地心系底层的劳苦大众,认真真实地去改善人民的生活,不管是独裁也好专制也好多党轮政也罢,谁能真正心系人民的,谁就是正确的,而我们西南政府就是为这样的目标而去努力奋斗着。最后,每一个人都需要有着自己生存的价值,中国社会的落后不知道你去了解和研究过没有,先将政治体系放置一旁不谈,我个人认为很关键的一点就是从明清开始,中国就不再尊重那些对未知事物研究探索的工匠应有的尊敬和认可;大家注意下世界的列强,他们不同于我们中国,他们更认可和尊重那些对未知事物和研究新事物工匠及科技学者,他们用着金钱和地位鼓励着创新,鼓励着让人们的生活更加美好,激励着人们研究减轻劳动生活的强度,这使得更多的人去追逐着新事物的探索和研究;反观我们中国,那些酸儒墨客一边追逐追捧享受着国外科学技术的产物,却信口雌黄地用着奇淫巧技的辞藻贬低劳动人民的创新和努力,我很生气,也很愤怒。劳动者光荣!因为他们用着自己的血汗不仅养活着自己也养活着其他人;而未知事物的开拓者更光荣!因为他们在努力地开拓我们人类生存的空间和生存压力!为此,我对我们西南区域任何的发明创造都是持鼓励激励态度的,这种鼓励和激励,不仅是要从精神上的鼓励,更要更现实实在地奖励这些在未知领域上付出自己汗水和心血的人!!!”
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么多的话语,虽然那个学生的表情已经告诉着大家他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但是这个模糊的答案似乎又是最好的答案。
“段总指挥,我打听到贵政府与欧洲的德国政府非常的亲密,请问这是真的吗?”下一位记者正在提出自己的疑问。非常的亲密??其实也没有什么很亲密,无外乎就是一些以物易物的合作方式。”
“段先生,贵军前段时间和日本人交战,不仅没有输。反而还全歼日军的四个师团,那我想请问你,既然你有这么强大地实力。为什么你在徐州会战和南京保卫战上却毫无作为任由日本人在中国的大地上肆虐?”一位民主人士提出自己的问题。
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他睁开了有些红地眼睛.
“南京,一个被屠杀30万人以上的耻辱柱,真的需要大家好好地思考一下。在战斗前,我派了一个团过去参加战斗。这是我能最大支持的兵力,因为一些原因。大家知道我们中国目前的实际状况,各路军阀各自为政相互防备相互猜疑,事前我曾让德林和建生准备派出一个军地兵力前去支援,可却被各种原因所婉拒。现在有很多人在指责着我,既然有着这么强大的武装力量却放任惨剧地发生。但是大家放眼堪堪,不仅仅是南京、徐州。还有山东的济南,东北的抚顺,河北的赵家庄等等,日本人在我们中国境内所犯下的一切惨案,这些惨案地发生难道都要计在我不作为的头上吗?”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虽然他试图用喝水来掩饰自己,但我能看得到,他眼角有着那么一丝闪光“先放着国内地各种猜忌和不合不说,我只想说,要想先被别人救。首先就需要自救。自身没有着强烈的生存欲望,别人的努力也是白费。我们从缴获的一个日军日记中看到。这名日军士兵和另外的一名士兵与部队走散,它们来到一个县城外,它们本只是打算从城外走过去寻找自己的部队,但是让它们没想到的是,整个县城的人开门出来投降;整整一个县城的人啊,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近万人,居然就这么一枪不放一丝努力不做地就向着两个日本士兵投降,大家摸着心口问问,这样的人,我们为什么要过去救他们?再有,现在日军势头正盛,有些被占领地方地人由于害怕日军地报复,甚至拒绝抵抗部队,更有甚者投敌卖国,出卖抵抗部队的行踪,为地,就是好在他们认为的皇军眼中成为顺民,这样的人,凭什么要去救?救人不曾反被害,这种事情我不会让我的士兵去做!”
他有些激动,他说的事我们都知道,在北方的沦陷区,这种事情发生的太多了,有人曾就此形容到,中国人----太麻木了!
“段先生,我是国大党的代表,我此次前来是想问您,您还准备听从国民政府的指令和共同进行抗日大业吗?”一个梳着大翻头,头油摸的蹭亮的人起身问到。
“国民政府?你觉得这个内战内行,外抗自毁城墙的国民政府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听从他们的指令?至于抗日大业那就更不用要用这样的说辞来糊弄大家了,你自己难道还看不出,蒋总统现在所做的事哪件不是在处心积虑地分化、削弱各路抵抗势力,好让他的中央军占领更多的地盘,象这样的抗日,我看我就不再参与了,我还是自己自行抗日比较舒坦。但是在这里我也告诉大家,我们欢迎有识之士前来与我们一同真心抗日,而不是蹭点好处出工不出力。”
说的好,但是我也为他担心,他只是一个地方军阀,难道他的力量比其他人都大?再大,也大不过整个日本啊……
“段先生,你好,我是社民党派来的代表,我想代表我们党询问贵政府是如何看待和对待各路势力和各个党派,同时也想问一下段先生是准备用武力一统天下呢?还是和平协商统一?”
这个人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话语一落,所有的人都平息静气,等待着他的回答。
“首先我们要做的是抗日,也就是驱逐倭寇复我山河,刚才我也说了,我们欢迎一切真心抗日的力量加入我们共同抗日,我们也会和大家携手抗日,对待各路势力和各个党派,我们的政党之前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平等交流,平等对待。至于这位先生所提出的统一中国的问题,我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和实力,暂时不能给予你答复。”
听完他的回答,我对他有些失望,他的回答不仅模棱两可含糊不清,同时也在自相矛盾。我发现我看不透他,如果说我之前所见过的各种军阀人物,政界巨鳄都有着明确地思想或者是突出的人格特性。但我眼前的这个人却丝毫让人摸不清,如果说这样地人我都会认为要么是一个平庸无为的普通人,要么就是前后行为不一致的小人,难道他就是这样的小人?
“段先生,您有些逃避我的问题。我参观了你们很多地工厂,我很震惊贵党派在这么二十年的时间里建设起如此庞大地工业体系。但是我想知道,对于你们这么一个政党,一个有着这么强大工业实力和武装实力的地方军阀势力,我相信很多人都对你们的方针政策非常的关注,这也不仅仅是一个简单小问题。这同时也是关系着其他势力未来生存甚至是我们中华民族未来走向的大问题。”
问地太好了,的确。很多人都很关注这个突然展现出如此强大实力地地方派系,他未来会怎么做,对其他的势力和党派,是杀?还是和?
他沉默了很久,我们都看的出他在思考,因此谁也没有打扰他;我不知道他现在正在想什么,我只知道从他的表情中我可以看出,他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良久,他终于从思考中走出来。
“这位先生,你的问题很尖锐。也很关键;的确。大家都对我们西南突然冒出来的强大实力而感到震惊的同时也感到害怕,害怕我们会象一些势力一样吞并其他的势力。这种担忧是可以理解地,所以大家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最终地答案;我刚才考虑了很久,就是在思考是否我们的方针政策会引起不必要地猜忌和恐慌。现在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看来如果我不回答出这个问题,会有很多人睡不着觉的。”
他说完这句冷幽默的话他自己也轻笑了起来,笑容很爽朗,也有着一丝地顽皮和狡黠。
“对于各民主党派,我欢迎大家前来我们西南生活工作,对我们西南政府、民业党党员进行监督,对我们的法制建设进行谏言和帮助,对于我个人来说,不管是帝制也好专制也罢轮政都行,但是我们西南的前期建设已经确定了我个人和我们民业党在西南一党专制的基础,这个现状已经在西南成为了一种既成事实,而这种事实也初步证明了短期内一党专制在某些方面的优点,但是不管是什么事物和制度,长期一层不变就会僵化腐化,我们西南政府和我们民业党需要监督,一种客观公正从民众利益角度出发的监督,这种监督会让我们的政府和党员保持高度的活力和必须的廉洁,这里就是我所希望的法制建设,用着系统完善健全的法律来制约、监督我们自己和震慑各种犯罪的产生。”
“这是对各民主党派民主人士我们的态度,我准备将司法审判部门逐步地向其他民主人士开放。当然,这是一种尝试,我不能很肯定这样做就是对的,但现在也没有东西能证明这样做就是错的,一切,我们在摸索中前进。至于各方武装势力……”
他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是为了整理思路还是口干,他的这一顿让很多人的心脏提到了最高点。
“至于各方的武装势力,现在我们可以一起携手打日本人,但是在将来,这种武装势力将会被清除,一个国家,只需要一支军队就可以了,而这支军队所效忠和保卫的不是某一个政党,而是效忠这个国家,保卫这个国家,只有这样,我们国家才不会陷入再次分裂和动乱之中。因此,其他的武装势力在驱逐出日本后一同成为我们西南政府的对立方,放下武器接受整编的,我们热烈欢迎,而顽抗到底的,我们将毫不犹豫和绝不留情的消灭!”
之后有很多人又问了很多问题,但是大多都没有能让我感兴趣的问题提出,我一直在思考他刚才的话语,他在说完那段话后很多人的表情有不屑,有鄙夷,有震惊,有紧张,也有着欣喜和兴奋,我不知道他凭什么就可以这么豪情地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我心里隐隐约约地感到他能做到的,而且比我以前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做的好。
以上,就是我对段国学他第一次会面时的回忆,还有一些对他的看法和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