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慈爱笑道:“福叔是过来人,怎么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少爷,您喜欢大小姐。”
“只是,少爷您虽非堡主亲子,却也是养子,您姓商,您对大小姐的这份感情注定见不了光,福叔希望您克制。”
商洛摇摇头:“我对青娥妹妹,非男女之情,是怜悯,同情,还有感同身受,每当看到她,我便想起了曾经的我,我的小时候,我可怜的亲妹妹。”
“我自小体弱多病,记事却早,甚至记得一些刚出生那会儿的事情。”
商洛缓缓讲述。
王福听的很认真,目光慈爱。
商洛的爹娘是乡野泥腿子,家里穷,生了一堆娃娃,大娃娃带小娃娃,兄弟姐妹就一件大罩衣,一双鞋子,谁外出谁穿。
商洛是最小的娃娃,除了商洛外,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商洛和妹妹因为先天不足,生下来小小的,妹妹长到两岁,还不会走路,比一般的孩子要笨。
商洛只比妹妹好一点,他和妹妹是家里最弱的存在。
因为弱,爹娘更加不愿意在他们身上浪费食物,商洛也不知道他和妹妹是如何活到两岁的。
只记得小时候过的很苦。
一直很饿。
五岁的时候,爹娘又生了娃娃,是个壮实的弟弟,父母很开心,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希望弟弟出人头地。
为了养弟弟。
爹娘抛弃了商洛和妹妹。
那一日。
爹娘告诉他,要带他们去邻村亲戚家玩,商洛和妹妹可开心了,他们长到三岁,还从未出门过呢!
商洛牵着妹妹,蹒跚着跟在爹娘身后,走了很久很久,走到了一片树林里,爹娘告诉他们,让商洛和妹妹先等着。
小娃娃出门要穿衣裳,光屁屁很丢人的,爹娘回去拿衣裳和鞋子给他们穿。
可是,商洛牵着妹妹傻傻等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夜鸦满山的叫着,爹娘也没有回来,小小的商洛很害怕,幼小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抛弃。
他只知道,再不回家的话,他和妹妹都得死。
小商洛有着超乎他年龄的成熟,抹干眼泪,牵着懵懂不懂事的妹妹,一步步寻找回家的路,走了很久,妹妹饿的哇哇大哭,一步也不肯走了。
商洛只好爬上去摘果子给妹妹吃。
商洛流出眼泪,抚摸着脸上的恐怖伤痕,惨笑:“福叔,这道伤痕便是我从树上掉下来,尖石所伤,这么多年来,一看到这道疤痕,我便想起了我可怜的妹妹。”
王福道:“后来呢?”
“后来,我和妹妹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大婶,她说带我们找爹娘,小孩子心思最单纯,我和妹妹高高兴兴随着她走了,可是,可是,……”
商洛忽然咬牙切齿。
“这世道,大家都吃不饱,哪里还会有好心人?”
“迎接我们的不是爹娘,而是一口烧的沸腾的锅,他们,那些流民什么都吃,我,我偷偷挣开麻绳,逃跑,一直跑了很远才停下。”
“我弄丢了妹妹。”
商洛忽然嚎啕大哭。
眼泪大滴大滴落下,他定定看向王福道:“福叔,你告诉我,弱,就该死吗?”
“弱,就活该被爹娘遗弃吗?”
“世人偏爱强者,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一样,他们喜欢聪明伶俐有出息的孩子,忽视弱小的孩子,青蛾自小柔弱,不得堡主喜欢,可是青蛾有什么错?”
“我的妹妹有什么错?
商洛语无伦次。
“我恨我自己,保护不了柔弱的妹妹,这么多年来,我拼命习武,就是不想再一次失去在乎的亲人,所以,我想当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
我一定要保护青蛾。
无关男女之爱,她就是我的妹妹。”
商洛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墙上出现一个大坑,他的拳头血肉模糊。
“本来,我也曾想过,带青蛾远走高飞,她善良柔弱,不应该卷入残酷的堡主之争,可我仔细研究过商家堡历代堡主,发现了一个惊人真相。”
商洛深吸一口气。
从牙齿缝里挤出字。
“商家堡历代堡主皆为女子,无一男丁存活,女子若是登不上堡主之位,皆活不过十八岁。”
“不管商家堡有什么辛秘龌龊,青蛾如果想活,便必须登上堡主之位。”
“就算,她登不上堡主之位,也必须嫁给司马小侯爷,传言司马小侯爷乃大阉魏春和皇后的私生子,魏春权倾朝野,司马小侯爷既是陛下明面上的皇子,又是魏春暗地里的私生子。
如果商家堡真有问题。
也只有他可以护住青娥了。”
司马小侯爷。
真名司马俊德,乃当朝皇帝第十八皇子,万皇后嫡出子。
万皇后系出名门,权倾后宫。
权利大到了什么程度?
据说皇帝想和那个妃子睡觉,都得她下懿旨才能抬到皇帝寝宫,皇帝若是私幸了哪位妃嫔,万后可依仗宫法杖毙,皇帝也不敢说半句话。
司马俊德生母乃是实权皇后,他哪怕不够格封亲王,也得封郡王吧!
偏偏只封了区区侯爵。
这就怪了。
朝野议论纷纷,这个司马俊德其实不是司马家的龙子,乃是妖后万皇后与大阉魏春私生子。
皇帝惧怕魏春权势,魏春也不敢真正和皇帝撕破脸。
所以,各方制衡下,司马俊德只封了侯爷。
如今这位小侯爷正住在商家堡贵宾室,据说是来九原游山玩水,无意间卷入九原之乱。
万幸手下有高手护着,逃过一劫,因为到处都是僵尸,路上不安全,小侯爷就没有回京。
堡主和魏公公某个干儿子有交情,故而……司马小侯爷暂且住在商家堡。
商洛做了两手准备。
一,助力商青娥登上堡主之位。
二,想方设法让司马小侯爷看上商青娥,与商家堡联姻。
商洛为了让商青娥活着,可谓煞费苦心。
王福叹了口气。
“少爷,世道艰难,你只是凡人,不要去做什么豪杰梦,凡人就是凡人,这世界不是凡人的世界啊,福叔求你,不要想着保护谁了,你,逃吧!”
“福叔何出此言?”
王福叹口气,摇摇头,却是再也不肯说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