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抱抱我吗?”
为什么不能呢。
她把林知漾随手可做的小事,以郑重的态度问出来,林知漾反而不能轻易地抱她了。
把行李箱合上立于墙边,她站在郁澈面前,低头拨弄她的额发,桃花眼里潋滟一片:“以后这种问题不要用问句,要用祈使句。”
说完俯身将郁澈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揉了揉她的后脑,再拍拍她的背,像对待一件珍稀的宝物。
独属于林知漾的令人安心的味道笼罩住她,接到电话后的担心、紧张和举措稍稍平复,郁澈将脸埋在她的左肩下,默声听林知漾的心跳声。
林知漾轻柔地哄着问:“郁老师怎么了?”
“你会不会认为我扫兴?”
嘴唇翕动,声音被闷在怀里,直接从衣衫外穿透,植在林知漾的心上。
“为什么?”林知漾的声音放得更柔,“就因为你家里有事,需要你回去吗?你把我想得也太小气了。”
旅途中本就有很多未知因素,林知漾以往遇见的麻烦事多了,但深知这正是其魅力的一部分。世事哪有十全十美,在出发前她就有心理准备,提前回已经比她想的轻很多了。
再加上她与郁澈将来有的是时间相处,不差在安城这两天,所以还能处之泰然地买车票、收拾行李。
但郁澈似乎有心理负担。
“你才不小气。”就是林知漾太好了,才让她难受。
只是,她难受的不仅是提前回淮城,还有许多复杂情绪。掺在一起,她不知道怎么对林知漾说。
林知漾并不细问,给她沉默的自由。安抚性地抱她一会,又坐下,细致地吻她。如同羽毛拂面,温柔到了极致。
“别想那么多,没关系的,我陪你。”
最早的一班车,于九点半到达淮城,两人在车站门口分了别,一个回自己小家,一个直接去了医院。
郁澈给郁诚打了电话,郁诚便在医院门口等着。帮忙行李箱拿下车,郁诚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心有不忍:“吃早饭了吗?”
郁澈点头,眸光扫过医院,隐隐不安:“带我进去吧。”
郁诚提着箱子往里走,瞥见郁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问了句:“她呢?”
简短地说:“回家了。”
“你们难得出去一趟,我打电话喊你回,她有没有怪你?”郁诚看她脸色不好,情绪也不高,怕她跟林知漾是因为这件事情闹了不愉快。
“她不是这种人。”郁澈淡声回答,打消郁诚多余的揣测。
站在病房门外,郁澈踟蹰了下,心有畏惧。她不喜欢医院,她有过最不美好的回忆,她妈妈就是在这里离她越来越远。明明那么多好的医生在救她,她还是走了。
郁诚没注意到她的情绪,以为她怕爸爸,安慰着说“没事”,径直把门拧开。
病房的采光不错,阳光晒进来热燥。郁安巡正坐在病床上,戴着老花眼镜,手里的书合了起来,正接工作上的电话。
听到动静,转头看了眼,见是郁诚,收回目光。收回来又挪回去,看清了郁诚身后跟着的人,她正担心地往他打石膏的腿上看。
“先这么决定,后面的事你看着点,有事跟我商量。”郁安巡寥寥几句挂上电话,神色不觉地柔和下,朝着郁澈说:“不是出去玩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说罢反应过来,威严地扫向郁诚,语气不悦:“你二哥打扰你了?”
他一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喜别人更改他的主意,他既然不想让郁澈被他的病情影响,就有他的道理。郁诚这种擅作主张的行为,让郁安巡眉头紧皱,镜片下的目光锐利而严厉。
即使身穿病号服,被困病床上,他身上的气势也不曾减少分毫。将郁诚盯得立在原地,低下头去不敢讲话。
郁澈往床前走了两步,挡了挡郁诚:“旅行也累,本来这两天就要回。二哥跟我通电话时不小心说漏嘴,我追问才知道。这么大的事,爸为什么不让人通知我?”
郁安巡的脸色稍稍缓和,“你早回晚回两天有什么要紧,这儿有医生护士,我不用你伺候。”
话虽如此,他还是高兴地笑了笑,点点头:“心意到了就好。”
郁澈不放心,仔细地看了会他的腿,也不知他疼不疼,“爸以后走路得当心,尤其是下楼。”
郁诚路上跟她说,是在家里楼梯上不小心踩空几阶,摔下来腿便断了。郁安巡走路跟郁欣一样,风风火火,都是急性子。
叹了口气,郁安巡惆怅地盯着腿:“前两年也摔过一次,去医院检查,什么事没有。这说老就老了,这么不经摔,不服不行啊。”
花白的头发和他说这话时的口气,戳到了郁澈心窝里,让她生出心疼和愧疚。
恨不得郁安巡能立即出院。
让他们兄妹俩坐下,郁安巡顺口问起:“去哪儿旅行了?”
郁澈压住紧张,“安城。”
“就去了安城?难怪你一早回来了,开车也就三个半小时嘛。”郁安巡常过去开会。
“嗯。”郁澈恭谨地陪着聊,目光落在郁诚削的苹果上。
郁安巡看到,笑容和蔼,像回到二十年前一样,交代郁诚:“给你妹妹也削一个。”
郁诚也笑了,老爷子今天高兴,病房里气氛都轻松了许多,“好,我再削一个。”
郁澈抿抿嘴,却不好说自己并不想吃水果,只是不敢直视父亲,随便找点东西看。
“谢谢二哥。”
郁安巡又问:“你一个人去,还是跟朋友去的?”
他问这个问题只是没话找话,不想看郁澈不吭声地坐在那儿,不知会激起儿女心里的惊涛骇浪。
郁澈在他拿起眼镜布擦眼睛时,挣扎着,她不能再骗父亲。如果她不说实话,对林知漾来说是一种辜负。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正准备开口时,郁诚站起来,把削过皮的苹果给她。
快速而严肃地使了个眼色。
他看向郁安巡,极为自然地开口:“郁澈这性子,你让她找人陪着旅行,她还觉得是折磨呢。容心本想一起去,又怕扰她,被我拦下了。”
郁澈立时失语。
她是不能辜负林知漾,但她怎么能在冰冷的病房里,袒露郁安巡不愿面对的事情呢。
若她说了实话,此时此刻平静的氛围会立即被打破。父亲轻则不悦,重则发怒,这与二哥把她喊来的目的大相径庭。
她不能讲,只能继续瞒下去。
她本以为,在她离开的这几天,家里应该将她查了个底朝天。她回来接受的就是疾风暴雨,今天跟林知漾分别时,她就做好了独自面对的准备。
可是家里人没有动作,如果有,郁诚刚才就该讲了。
父亲看上去心情很愉悦的样子,与她说话并无审问和探究口吻,他是真的不知道。
郁澈说不清应该庆幸还是失望。
郁诚递给她的苹果清甜爽口,她吃了一口,却觉得不如在安城时林知漾买的酸苹果。
当时被摊贩骗着买的,苹果很难吃,本着不浪费的态度,她们俩一人一口给解决掉,酸的一会皱眉一会笑。
吃完后,林知漾说:“咱们也算是同甘共酸过的情侣了。”
郁安巡摇摇头,知道儿子这话不假。郁澈的性格也不知道像了谁,他们家里上上下下哪有这样的,偏她自小就寡言内敛,她妈临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她。
这性格,怎么能不让人操心。
但终究是自己女儿,纵然脾气不好,不够听顺,在做父亲的看来也是乖巧的。郁安巡看她安静坐在那里,小口啃着苹果,便觉得满心欢喜。
到底还知道赶回来看自己,不算白养一场。
郁诚局里有事,坐下没一会就走了,郁澈更加拘谨,陪郁安巡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没一会江容心过来,应该是郁诚的嘱咐,郁澈稍稍松了口气。
临近饭点,郁安巡不为难她们,“你们俩吃饭去吧,过会有人送饭来,下午我秘书要来谈工作,你们在反而不便。”
江容心清楚公公的脾气,不喜欢儿女为了陪而陪在病房里,应声将郁澈带走了。
郁澈说:“那我晚上再来看您。”
“晚上不用来了,你回去歇歇吧,明天再来。”郁安巡说完板起脸:“听见了吧?别学你哥,擅作主张。”
他知道郁澈在外奔波几天累,又知道她坐在这无聊,不比她哥哥姐姐还能找些话说。
“知道了,爸。”
出了病房,江容心跟她并肩走进电梯,笑着说:“三妹,你这段时间长肉了哎。”
郁澈微微吃惊,她有段时间没称体重,不过最近大多时候三餐规律,还不时加餐,长肉也是正常。
江容心怕她要减,忙说:“你之前太瘦了,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要好好吃饭。”
“好的。”
取过行李箱,江容心陪她在外面吃饭,“怎么闷闷不乐的?跟小林吵架了?”
“没有,她很少跟我吵架。”除了以前,自己态度冷漠惹到她时,林知漾根本不会发脾气。
江容心问:“你们吵架一般谁妥协得多?”
“她。”都是林知漾哄她,只有一次没有哄,林知漾直接不要她了,她们分开了大半年。
江容心笑话自己问了句废话:“知漾看上去脾气确实好。”郁澈也不像会服软的。
“那就是担心爸。老爷子确实糟罪,但你放心,我们大家轮流照看,还请了护工,一定会照顾好他。你隔两天来看他一次,让他高兴高兴就行。”
郁澈勉强点了点头。
林知漾二十分钟前给她发来消息:【你爸爸身体怎么样?你吃饭了吗?心情有没有好点?】
她害怕医院,一直心不在焉,没想到去看手机,正准备回的时候,林知漾又发了一条:【我今晚不过去了,你忙你的吧。】
郁澈以为她在闹脾气,立即回复:【我不忙,只是没看手机。为什么不过来了?】
【你今晚不用照顾你爸,不回那边的家吗?】林知漾的本意是郁澈不用考虑她,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就行。
【不回去,我想跟你一起睡觉。】
林知漾发了个“害羞”:【干嘛这么直白。】
【林某人被白嫖预定。】
不知道是不是江容心的错觉,她去趟洗手间回来,郁澈就像换了个人,眉宇间松快许多。
还微笑着跟她说:“这家菜挺好吃的。”
江容心付账时,郁澈面色平淡地跟在后面,气质高冷得让收银员多看了两眼。
她顺着林知漾的鬼话往下,快速回复:【晚上洗干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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