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糖味在嘴里缠绵悱恻后漾开,泛出一圈一圈的甜腻,解腻人所给予的甜意却渗到了心房。在那儿结实地打了一个结,死死系住一些游荡不安的思绪。
“你能想象这种甜蜜吗?你的恋人是不苟言笑的老师,收到学生的糖果,装进包里,来见你的时候亲自剥开喂给你吃。然后她问你好不好吃,最后你们一起品尝,那是你吃过最甜的一颗糖。”
如果有一天能告知天下,林知漾把朋友圈的文案想好了。
不贪口腹之欲,对一切甜食和零食敬而远之,郁澈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糖果的味道这么让人沉迷。
还是,她喜欢的仅仅是林知漾嘴里的糖果味?
从她的唇边亲到脖颈,雪白细嫩的肌肤横在眼帘前,林知漾想起之前这里有红印子的美景。
但还是少惹郁澈为妙,再来一次,郁老师会打人。
林知漾跟心里邪恶的想法做斗争,埋在那里的时间太久,郁澈忍了又忍,边颤边抖:“还没洗澡。”
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去洗澡。”林知漾起身将她拉进浴室。
玻璃门上的水珠连缀往下滑,营造出一片湿漉漉的天地。清冷的面容被水汽染出朦胧的风情,浅淡的红晕泛起,呼吸起伏间,平直瘦削的锁骨愈发明显。
汗珠从额边滴落,在下颌边缘汇聚,坠在峰山上。
林知漾的吻密集浓烈,让她寻不到喘气的间隙,郁澈从中总还能闻到一点荔枝味。
转战床上后,灯光暧昧地照出浑身粉意,郁澈眼底的水光起了涟漪。林知漾看得着迷,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郁老师,很舒服吗?”
这三个字让郁澈清醒了几分,扶住她肩膀的手陡然收紧,较真地说:“别这么喊。”
别这么喊完,还要加难以启齿的问题。
“那喊什么?”林知漾轻声喊了句:“姐姐。”
倏然身体紧绷,指尖抓着枕头的边角低吟促喘,将肆虐的快感宣泄出口。
林知漾咬着她的耳朵,狡猾地问:“这么快?”
郁澈有片刻的失神,林知漾很少这样喊她,她常常忘了,自己比她大了五岁。
时间线往前推,她最绝望的那一年,满目都是灰色,行尸走肉一般,强迫自己好好生活。而那一年,林知漾忧心的是高三的学业压力大。
她在想怎么样从泥沼中活着走出去,而林知漾在想上什么大学,对将来有着最美的期待。
这是五年的差距。
时间线后移,在她准备好孤独终老,接受冷清而平淡的生活之后,这个人的意外出现,像夏月夜的烟花,绚烂地绽放在无尽苍穹里。
还有半个月,她就三十岁了,无滋无味地过下来,竟也到了一道分水岭。
而林知漾,正处于她当初囿于困境的年纪,却无拘无束,她常常羡慕林知漾的鲜活与自在。
第一次翻开林知漾的书时,她想,居然有人能以这样一种态度生活。开始并不相信,推测小说成分居多,看了半本之后,她无条件的信任作者。
能写出这样文字的人,造不来假。
她遇见林知漾之后,惊觉林知漾真人比她记录的形象更加特别,她似乎烦恼很少,行动力很强。
郁澈想到这里很惭愧,林知漾目前最大的烦恼就是她,而她不是故意的。
林知漾被她复杂的目光看得无处可躲,“不喜欢我这么喊吗?”
不等郁澈开口,她轻拍郁澈的头,像撸猫一样顺了顺她的头发,笑声哄道:“好吧,以后你喊我姐姐好了,喊声来听听?”
郁澈最乖、最好说话的时候,莫过于办完正事之后在床上聊天。平日里那么端方的人,现在即使林知漾这样欺负她,也只是皱了眉头,冷嗔了句:“没大没小。”
林知漾凑到她面前,“谁大?”
说完往被子里看了一眼,色气地笑,深以为然,“嗯,你大。”
郁澈毫无威慑力地瞪她眼,一把扯过被子裹紧自己,“林知漾!”
“拜拜,我去洗漱。”
再惹冰川同志就要就炸毛了,林知漾适可而止,果断撤退避灾。
今天开始得早,洗过澡才九点出头,林知漾怕穿睡衣去阳台太冷,于是换衣服。
郁澈洗完出来后脸色都变了,冷声问:“干什么?”
林知漾解释:“换个衣服去阳台,我要跟明筱乔她们打游戏,语音,会很吵的。”
情绪不动声色地降下来,“还打?”
有些不好意思,林知漾商量说:“今晚难得大家都有空,组队哦,我玩一个小时就回来。好不好?”
郁澈明白她朋友们多,各有各的工作,相聚不容易,一群大龄游戏迷。
“不用出去,风太大了。我戴上耳机看书,听不见,就没关系。”
郁澈手里拿着本《金粉世家》,林知漾见她确实没有要紧事,美滋滋地答应下来。但还是怕郁澈烦,于是只躺在沙发上开打。
“放大放大!”
“好家伙,这都能空,你能不能做点跟人沾边的事。”
“别送了,去带线。”
“你是公主,不是高地保安!”
“废物!这也怪我。”
“@#%¥”
郁澈:“……”居然这样骂朋友。
心不在焉地翻了一页书,蓝牙耳机装饰一般地戴在耳朵上,却压根没有打开音乐播放器。
她不想听音乐,也不怕吵。
但打游戏时的林知漾,好凶啊。
在朋友面前的她,与在她面前体贴又爱撒娇使坏的形象不同,似乎更加有活力,张牙舞爪的,无所顾忌,什么话都可以随便说。
她与明筱乔一样,都是天生向阳的人。
郁澈的闹钟在昨晚被林知漾强制关上,早上两个人搂着睡到自然醒。郁澈过了时间点没吃早饭被饿醒。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八点四十了。
不得不承认,在林知漾身边,她的睡眠质量好得可怕。
她一动,林知漾跟着就醒了,揽住她的腰,软糯糯地说:“再睡一会。”
“再睡就中午了。”
“那就中午呗。”林知漾像说梦话一样计划起来:“中午起床去吃饭,下午看场电影,晚上逛街,反正你今天也没事。”
郁澈坐起半个身子,听完这话如同被定住,僵在床上不动,好半天没应声。
林知漾闷在被子说:“逗你玩的,你去忙吧,我要睡懒觉。”
说不清是缓了一口气还是更难受了,郁澈深知自己是一个坏人,她的小姑娘最想要的东西,她就是不能给。
“不是胃不好吗,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不想吃。”林知漾堵上耳朵翻了个身,表示不开心。
郁澈替她理好被角,什么都没说,下床洗漱,很快就出门了。
过了一会,林知漾被她拍醒,她的声音少见的温柔:“买了牛肉面和豆浆,起床洗漱,吃完睡回笼觉。”
虽然没按林知漾妄想的那样,但吃面时,林知漾还是开心得食欲暴增。
郁澈在进步不是吗?以前,她早上都不怎么说话的,现在还学会礼尚往来了。
孺子可教也。
再给她一点时间。
林知漾吃完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争取今年跨年,把她变成正经女朋友。”
她分析过部分原因,跟郁澈处成这样,是去年跨年没跨好的原因。当时被美色冲昏头脑,先谈的身体,后面就不好谈感情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感觉得到,郁澈对她的不信任,仿佛她就是会随意拉人开房的人。
林知漾决心今年跨年前,改变这个僵局,认真地去谈一次恋爱。
好事将近。
又过两天,孟与歌给了准信,神采飞扬地说:“下周就回国,房间都收拾好了吗?”
林知漾信誓旦旦:“按着你的要求,保证宾至如归,让你住下就不想走。”
“哟,这么热情。”孟与歌从来不跟她客气:“我把航班信息发给你,记得来接机。”
“我的荣幸。”
“啧。”
林知漾看了航班信息后纠结,孟与歌竟然是周三晚上到达淮城,那么多时间点,偏偏踩中这个。
她只好给郁澈发消息:【下周能不能换个时间点见面,我朋友回国,要去接她。】
她等了几个小时,郁澈都没有回复,直到下班的点,林知漾才打电话过去:“怎么不回,能不能换点?”
郁澈似乎格外冷淡:“不见就是。”
“我想见,换一下?周末可以吗?”
“不行。”
林知漾好脾气地商量:“那周四?你不是整天没课嘛。”
郁澈下午的课临时取消,回家后在书房坐了几个小时,木桌上《第三幕》摊平放着,她重读那一段:
“连夜搬走,写出来似乎狼狈不堪,但当时无悲无喜,没有多余情绪。过了一周,对方也不想住了,说房子里都是我的身影,要出国躲躲才行。我只想说,大家遇到事情都爱出国吗,明明国内才是,疗伤圣地。”
“再看吧。”郁澈回完挂了电话。
是这段故事里的主角要回来了吗?
直觉让她并不舒坦,被打乱了的生活计划,更让她气到不想理林知漾。
晚上散步时路过便利店,又进去买了根荔枝味的棒棒糖,到家后拆开放进嘴里。
直接入嘴的糖甜得有些过分,并不算好吃,与上次的味道相距甚远。
郁澈忍着难受吃完了。
登录没人知晓和关注的微博账号,五分钟后,“荔枝味的薄荷糖”发布:“糖好腻,可惜诗人的月亮未必只有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