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区市的电子产品厂不敢说多如牛毛,但大几百甚至上千家却还是有的,一一排查,就算我杨宁什么事不做,花上个半年八个月,也不一定就能找得到你。
可是,在这大热的天里,大张旗鼓招聘工人的厂家却是少之又少,我们开辆车,在关内关外闲逛一圈,你的那家合作厂家也就引起了我的主意。
不好意思啊,黄老大,谁让我的运气就那么好呢,盯上的第一个目标,居然就被我给撞上了。”
听着杨宁的解释,黄罡极为懊恼,不自觉地狠敲起自己的脑壳。
这一点……
他黄罡怎么就忽略了呢?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黄老大,你也不必如此懊丧,就算你不出这个纰漏,我也一样能找到你。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特区市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李川,你跟我叫四哥吧。”
黄罡愣了一个呼吸,随后嗫嚅着叫了声:“四哥。”
李川未有任何表示,浓黑的墨镜遮挡住了他的眼神,使得黄罡内心中的寒意不由再增加了几分。
“四哥给我的建议是报警立案,公事公办。可是,黄老大,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的情份上,我并不想把事情做绝。
另外,我上次过来,可是带了华哥一块过来的,但这一次,我却故意躲开了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带他一块过来么?”
不等黄罡回应,杨宁自问自答道:
“我担心华哥他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开了你丫的瓢!”
听到杨宁提到了华建军华哥,黄罡打了个很明显的哆嗦。
他虽然没跟华建军打过交道,但华哥的威名却是早已听说过,倒腾外汇券的时候,需要孝敬的那些地头蛇,一个个都自称是华哥的小弟。
“摆在你面前的有三条路,一是被四哥带回去,我这边补上一个报案手续,你放心,不管我手上的证据充分不充分,四哥都能让你丫把牢饭吃到一个吐。
第二条路,就此收手,并赔偿我的损失,不用太多,千儿八百万的也就差不多了。”
黄罡深吸了口气,倾尽所有的勇气和魄力,嗫嚅问道:
“那……第三条路呢?”
“继续生产,但要按照我的设计图纸来做外壳,另外,你之前生产出来的产品,也必须换上新的外壳。黄老大,你可明白我的用意?”
黄罡当然明白。
但他并不情愿。
虽然,这似乎是能让他不至于血本无归的唯一选择。
杨宁捏着烟抽了最后一口,然后将烟蒂扔进了烟灰缸中,顺手端起黄罡的茶杯,往烟灰缸中倒了点茶水,熄灭了烟蒂上的残火。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黄老大,你只有按我说的去做,才不至于像这颗烟头一样被轻易浇灭了残火。
千万不要存在什么侥幸心理,我承认,我杨宁心软,对你黄老大起不来杀心。可是,华哥他在我的vcd项目上占了两成股份,就你的所做所为,唉……”
不无惋惜地长叹一声,打开随身携带的大哥大手提包,取出一份盖了工商局红印的股份证明,摊放在了黄罡的面前。
黄罡撇过一眼,顿时心如死灰。
三弟杨宁将他的底牌退路完全封死了。
他之所以敢于这般肆无忌惮,无非就是恰准了三弟杨宁心软的弱点,只要端出来磕头拜把子的兄弟情份,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上几句软话,那杨宁定然不会把他往死路上逼。
可如今,华哥却掺合了进来,对那个狠人,黄罡是一点底气也没有。江湖传说,但凡得罪了华哥,必将落下残疾,轻者要少根手指,重了将会瘸腿一条。
甚至,出个意外,把小命丢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罡悲叹一声,绝望摇头。
“好吧……我按你说的去做,只是这生产成本……”
杨宁大度应道:
“成本我来出,而且还会给你留下三个点的利润,但你必须要保证你的产品质量。
还有,这可是你唯一的活路,我希望你报上来的成本能经得起考验,免得旧账未算清,新账在堆来,懂不?”
就他么三个点的利润,你他么说的还跟多大点恩惠似的……
憎恨、厌恶、暗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三弟杨宁塞进马桶里冲进下水道的复杂情绪中,黄罡的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一道光亮。
在成本报表上做假显然不合适,但在产能产量上玩点手段,却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不是已经掌握了vcd的生产技术了么?
那就再找个厂家合作,将伟大的山寨仿制事业继续进行下去!
百密必有一疏。
三弟,这话可是你说的。
哪怕是你安排了人手紧盯住我黄老大,我黄老大也一样找到机会。
……
当晚。
还是那家临海的海鲜大排档。
杨宁李川哥俩端起了酒杯。
“四哥,明天我就回去了。”
“几点的航班?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麻烦,我叫辆出租车好了。”
喝了两杯,杨宁又道:
“华哥派来的兄弟明天就到,四哥,还得麻烦你照顾一下,帮他找个舒服点住处。”
“小事,不行就跟我住。
不过,宁弟,四哥总觉得你的安排好像有个漏洞……”
杨宁端起酒杯,笑道:
“四哥的意思是想说我这边的监视没做到无缝对接,是吗?”
李川点了点头。
“我不懂做生意哈,但我感觉那个黄罡可不是个老实人,你给他留了这么大一个空档,就不担心他趁机再耍什么花招么?”
杨宁轻叹应道:
“以我对黄老大的了解,花招他是一定会耍的,比如,再去找一家合作厂家……
可是啊,四哥,水至清则无鱼,只是三个点的利润,不可能让那黄老大死心塌地的留在这边。既然山寨仿制产品根本无法防范,那么,倒不如给他留点机会。
我要的只是有质量的产能,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市场上多一只少一只山寨仿制产品,不是无所谓的小事吗?”
李川怔了下,忽地笑开,举起酒杯跟杨宁碰了下。
“华子跟我说,宁弟虽然年轻,但思维却是少有的缜密,嗯,今天四哥算是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