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后,正是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武当山上金钟九响,悠悠钟声直传到山脚之下。
此刻武当大殿之中,武当高层全部到齐,青松坐在正中,环视一眼后,对着下首的墨松点了点头。
墨松见状当即起身,先是对着青松打了一个稽首,随后转过身来,对着诸位长老稽首一礼,众人齐齐回了一礼,墨松这才正声道:“诸位同门也已经知道,数月前,无敌门连抜我派七处分舵,紫松师弟,雪松师弟先后身亡,黄松师弟更是重伤昏迷,至今未醒,其余精英弟子更是损折不下百余人,这一战武当损失惨重!”
说到这里,下方的赤松和苍松已是脸色十分难看,他们二人原想着干出一番大事业,但是到头来,非但没有守住武当在外的基业,反而赔进去三位长老,这个责任可是太大了,大到他们二人心中惊恐,生怕青松会对他们二人下手。
“墨松师弟,虽然紫松师弟和雪松师弟不幸身亡,但他们二人也是成功的重创了无敌门,无敌门四大护法两死两伤,五堂堂主更是全军覆没,此功不可谓不大。”
苍松道人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墨松道人闻言则是点了点头,淡声道:“苍松师兄说的是,只是师兄恐怕还不知道,前段时间望月分舵被攻破,其中出力最大的就是寒江钓叟和千面佛,这二人武功更上一层楼,要不是玉书他们及时支援,损失就不是三十人那么简单了。”
墨松道人此言一出,赤松与苍松顿时脸色大变,他们倒是不惊讶望月分舵被毁,而是这个消息根本没有传到他们的耳朵中,这让二人心中一阵发寒,望着上首的青松,赤松与苍松浑身发抖。
“掌门人,事到如今,该如何做,还需要您拿一个主意。”
墨松瞥了一眼赤松二人,对着上首的青松拱手道。
“本座伤势未愈,难以住持大局,墨松师弟又需要坐镇武当,片刻不得离山,白石又是不知所踪,现在偌大的武当山,竟是难以找出一个可以总揽之人,莫非真的是上苍要灭我武当么?”
青松叹息一声,脸上露出落寞之色,见到此景,墨松道人连忙上前道:“掌门师兄,师弟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此子老成历练,行事果断,之前秋雁分舵一事若由他来选择,恐怕会有另一番局面。”
“哦,墨松师弟说的莫不是玉书,可是玉书他年纪大小,恐怕难以担当大任,咱们武当实在是经不起折腾,此番若是再重创,武当真的是要元气大伤了。”
青松听到墨松的话后,摇了摇头,看样子并不赞同,不过墨松道人却是继续道:“掌门人,现在武当上下,除了玉书之外,再无他人有这个能力统率弟子,也只有他的计谋武功才能带来希望,飞扬性情豪放,做事不够谨慎,金石玉石性子耿直,很容易遭到暗算,谢平姚峰威望不足,婉儿身为女子之身,更是不能胜任,数来数去,就只有玉书合适。”
墨松道人说完之后,青松沉默下去,看去正在思考,墨松见状对着赤松和苍松使了一个眼色,赤松还在疑惑,苍松则是领悟过来,对着墨松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连忙起身,对着青松打一个稽首。
“掌门人,贫道自认罪孽深重,愿意从旁协助玉书师侄对抗无敌门,为死去的两位师弟和一众弟子报仇,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苍松说完之后,赤松也是回过神来,也是连连赌咒发誓,说要将功赎罪,青松见状先是一愣,随后挥挥手让他们坐下,将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张纪,询问道:“不知张长老有何见教?”
众人见状心中一动,赤松与苍松提心吊胆的望着张纪,墨松则是心中一定,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本这是武当门内之事,张某一介客卿本不该多言,但既然掌门人问询,那张某便简单说上两句,若有不对之处,还请掌门和诸位长老多多包涵。”
“张长老直言便是。”
青松伸手作请。
赤松等人目光炯炯的盯着张纪,希望能从张纪口中听到一些有利于他们的话来。
“玉书担当此任并无不妥,无非就是年龄小了一些,不过有赤松苍松两位长老在一旁扶持,倒是弥补上这个缺点,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该如何让玉书尽快的树立起威望,这里主要针对的便是派外之人,听说管中流已是拉起一股不小的势力,在派外有不小的威望。”
赤松苍松听到这话又是脸色一僵,十分尴尬,说起来管中流能拉起这股势力,他们直接间接也是帮了不少忙。
张纪这么一说,青松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难题,不过青松自认也算是对张纪有些了解,他既然说出这个难题,想必心中已是有了对策,当下青松便出言道:“不知长老有何良策?”
“很简单,让玉书与管中流切磋一番,只要玉书能胜过管中流,那些派外之人自能看清局势,咱们再在背后推上一把,此事必能成功。”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管中流毕竟是峨眉高弟,一音子的衣钵传人,一手落日剑法更是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在同辈之中也是少有人敌,玉书的两仪剑法虽是有了几分火候,但比武之中任何意外都会发生,贫道还是有些担心。”
青松说完之后,墨松则是轻笑一声道:“掌门人,玉书的剑法咱们都是见过的,对上管中流应是胜算不小,不过掌门人的担忧也没错,这场比斗武当只能胜不能败,玉书现在欠缺的不过是内力修为,只要让他短时间内增长几分内力,此战并没有悬念了。”
青松闻听此言顿时眼前一亮,随后又是苦笑一声道:“难道要传功给玉书么,这不是一个稳妥的法子,万一真气相冲,就不是福缘而是灾厄。”
“掌门师兄想差了,师弟说的是用丹药,师兄莫非忘记了先辈所传的那凝气丹?”
“啊,是了,贫道竟是忘了这丹药,不错,有了这丹药,玉书此战可谓十拿九稳。”
青松听到凝气丹,顿时恍然大悟,面上露出喜色,而赤松与苍松则是面面相觑,疑惑不解,他们怎么从未听说过这凝气丹,不过再是一想,或许这是唯有掌门人才知道的隐秘,于是二人便闭口不言。
“师弟,先将玉书唤进来。”
墨松道一声是,转身出了大殿,来到外间,整个广场的已是被武当弟子和一众派外之人站满,位在最前的便是云飞扬,金石,玉石,傅玉书,谢平,姚峰,伦婉儿以及管中流八人。
“玉书,你随我进来。”
傅玉书闻言一愣,金石等人看齐齐看向傅玉书,后者回过神来连忙道一声是,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跟着墨松进了大殿,随着殿门关闭,几人神色不由复杂起来。
“傅师弟当真是好造化,管某早先听闻青松掌门对傅师弟倍加青睐,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管中流呵呵一笑,语气玩味的看着金石等人说道。
“哼!”
姚峰闻言冷哼一声,谢平则是默不作声,而云飞扬好似漠不关己,只是目光不是瞥向伦婉儿,在后者看过来是,又是着急忙慌的转过头去,耳朵顿时变得通红。
“师兄,你说掌门和长老喊傅师弟干什么?”
“这为兄如何猜得到。”
大殿之中,傅玉书一一拜见青松等人后,青松问了几道问题后,傅玉书皆是条理清晰的回答出来,这让青松和一干长老很是满意。
“玉书,为师和几位长老商议下来,决定让你担任起统率门下弟子的重任,不知道你有何想法?”
青松此言一出,傅玉书面露惊愕,连连推辞道:“师父,诸位长老,玉书资历尚浅,如何能担当起这个重担,金石师兄他们比玉书更有资格,弟子实在是不敢当。”
“这话不对,玉书,你的功绩都是一笔一划记在功绩簿上的,除了白石之外,便属你最高,如今你大师兄许久不来消息,恐怕是出了什么意外,现在唯有你挑起大梁,武当才不至于成为一盘散沙,这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武当,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赤松当即出言劝说,倒是拔了一个头筹,看得苍松一脸无奈。
“玉书,你赤松师伯说的不错,无敌门虎视眈眈,武当现在正是生死存亡之际,除了你之外,谁还能担起这个重任,你就不要再推辞了,这也是掌门和我们几位长老的一致看法。”
傅玉书听着赤松和苍松的话,心中欣喜若狂,但是他心机深沉,面上却是丝毫不漏,看着青松目光投来,环视诸位长老赞许表情,傅玉书深吸一口气,俯身一拜,正声言:“弟子遵命,定不负掌门和诸位长老重托,打败无敌门,光耀武当门楣!”
“好,有志气。”
赤松与苍松适时送上赞喝。
“玉书,这里还有一件事,你领了这统率之责,武当上下所有弟子皆听你差遣,不过那些派外之人一向是桀骜不驯,你需要找一个有分量的人打败他。”
“管中流!”
傅玉书眸光一闪,沉声说道。
“正是管中流,玉书,你的两仪剑法已是练的炉火纯青,管中流的落日剑法虽是不凡,但绝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料敌从宽,为了以防万一,为师特意准许你服用武当圣药凝气丹,墨松师弟。”
青松将旁边刚取出的一个檀木盒子递给墨松道人,后者双手接了过来,打开之后,只见里面放着一枚色泽金黄,龙眼大小的丹丸,在场众人同时闻到一股清香之气,吸入肺腑,却是令人神清气爽,连真气也是变得活跃几分。
“此丹存世不多,如今也只有两枚,服用此丹之后,可增长二十年功力,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此丹还可不断夯实根基,对你将来修行大有裨益,赤松长老,苍松长老,就由你们助玉书一臂之力。”
赤松和苍松闻言连忙起身,稽首称是。
墨松收到青松眼神,将凝气丹交到傅玉书手上,后者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去吧。”
青松一挥手,赤松与苍松带着傅玉书转去后殿。
“墨松师弟,其余诸事你且自行处理。”
“恭送掌门。”
墨松看着青松脸上的疲倦,叹息一声,张纪看着青松离去,也是对墨松拱了拱手,一同去了后殿,二人并行,青松先是朝着那密室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与张纪来到燕冲天的住处。
见礼之后,气色略有好转的燕冲天看向青松道:“事情已经办妥了?他可有怀疑?”
“嗯,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他不会产生怀疑,尤其是白石之事,他心知肚明,我如此做当也在他的谋划之中。”
“此子心计毒辣,幸好早先识破他的真面目,否则武当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青松现在回想都是有些后怕。
“白石那边只得让他暂时隐藏身份,正好借着傅玉书的手,整整武当的门风,去芜存菁的代价虽是有些大,但这是必要的牺牲。”
“师兄说的是,待得百年之后,青松自会去向紫松师弟和雪松师弟赔罪。”
燕冲天闻言摇了摇头,看向张纪道:“张先生,飞扬的天蚕功已是颇有成效,就算是我与他交手,也得用上七八分的实力,老夫在此多谢了。”
说着话,燕冲天对着张纪郑重一礼,若不是张纪的悉心指导,让云飞扬少走了许多弯路,他哪里会这么快练到无形化有形的地步。
青松道人闻听这消息也是十分高兴,虽然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相认这个儿子,但看到他的成就远超自己,自己也是与有荣焉。
“燕兄不必多礼,之前便已经说好,借阅天蚕功,张某答应武当三个条件,这件事也是囊括其中,实不该受此重礼。”
“张先生客气了,也就是先生这等信守承诺之人才会如此,换做他人,可不见得会这么用心,如今三诺去二,至于剩下的最后一个条件,燕某保证,定在一年之内给先生一个准话,让先生身无挂碍的离开武当。”
青松听到这话,神色一变,但看着师兄凝重的脸色,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如此便好,时间不早,张某告辞。”
张纪起身一礼后,转身离开房间,而在他离开后,青松面带不解的看着燕冲天,疑惑道:“师兄,方才你为何?”
“师弟,修道之人最在意的便是承负,承负未解,念头不通,必会产生心魔,咱们武当已是占了大便宜,最后一个条件也该尽快让张先生兑现,否则于他于我都是不利,你可明白?”
“师兄所言甚是,是小弟糊涂了。”
青松不觉惭愧,面露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