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权先生回家吗?”
权志勇犹豫了下,摇了摇头。
权俞利不在家,回不回去感觉差别不大。
两个人干脆也不在市区停留,补充完补给后往全州的方向开了一段,趁着还没天黑在荒郊野岭停下。
突然起了睡帐篷的心思,权志勇问了问池镇伟,得到池镇伟要睡车里打医院之后,权志勇让池镇伟搭了把手把帐篷抬了出来。
这种可以自动搭建的帐篷十分沉重,结果原理有点像雨伞,满足触发条件后会自己慢慢撑起。
把帐篷的布制窗户拉开,权志勇拿了盏灯,钻进了帐篷。
夏末已过,秋意渐浓,晚上终于也是有了一丝凉风,不再那么沉闷。
权志勇躺在帐篷中,双手抱在脑袋后面,下肢自然翘起二郎腿,来让自己更舒服些。
如果帐篷是透明的就好了,还可以看下夜晚的星空。
权志勇伴着灯光,打量着帐篷顶部想到。
这顶帐篷做工很好,骨架是碳纤维杆制成,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权志勇眯了眯眼,爬起身子凑近仔细辨认。
金孝渊吗?俞利的队友,那个跳舞很棒的人。
说起来,俞利的队友权志勇已经见了三个了。
李纯揆,徐朱玄,崔秀英。
如果再加上莫名其妙有过对话的郑秀妍,那就有四个。
说起来挺奇怪的,李纯揆跟权志勇杠了一波,权志勇却对她印象最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权志勇摇了摇头,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甩干净,打开帐篷的拉链门走出了帐篷。
夜已经深了,房车上已经熄灯,权志勇觉得池镇伟应该是睡下了。
而权志勇却失眠了。
思来想去,权志勇返回帐篷把挂在帐篷支架上的灯提了出来。
散散步吧。
山林中仿佛有种神秘,吸引着权志勇走了出去。
这地方很静,权志勇沿着公路边缘慢慢地走,听到山涧中的虫鸣,听见路边枝叶沙沙作响。有那么一瞬间权志勇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听见天空云层飘散流动的余音。
一步又一步,感受着走路的乐趣,不以目的为目的,不以终点为终点。
权志勇的内心空前的安宁,让权志勇觉得在这深夜的山路中仿佛回到了从前。
上一次是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呢?
记忆中下了高三的晚自习,路过街边的小摊买上几串考面筋,独自走在夜空下,七拐八拐走进自家的那条小胡同。
胡同里的光微微亮,那是父母给他留的门。
门的那边有父母的笑脸,有着早已烧好的热水。
这是权志勇归途的终点,也是他最初的梦。
权志勇提着灯,一路慢慢的走,路灯陪伴着他,虫鸣与沙沙声为他鸣奏。
回来了,感觉全回来了。
身上疲乏尽去,仿佛重返十八。
耳边响起同学们的欢声笑语,课堂上一阵阵哄堂大笑,老师一串串妙语连珠。
那年盛夏,雨夜倾泻,一群人被困在教室里,眼看雨不见停,不知道谁大喊一声第一个冲进雨里,权志勇大叫,跟着身边的人一同跑进雨里,朝着家的方向飞奔。
黑板上的倒计时,课桌上笔尖划过试卷的声响,权志勇坐在教室中,追寻着自己的梦。
学校小路旁的梧桐,它寂静而又幽雅,权志勇每天早上都会在这里背单词,如果梧桐能说话写字,权志勇觉得它也能考上大学。
树木从年轮走过,时间从笔尖划过。权志勇毕业了。
他站在树前跟它告别,在秋日萧瑟的树枝中,权志勇随落叶离去。
第一次住宿,第一次长时间不回家,没了父母和老师的约束,权志勇开始了新的人生。
大学的生活很简单,吃饭,游戏,谈恋爱。
权志勇在校园中收获了自己的初恋,也认识了一帮兄弟。
总会有几个人喜欢黏在一起,经常不顾形象大笑大闹。
游戏中天天嘲讽舍友每天都是阴阳怪气。
约会得迟十分钟到场,那时候女朋友才不会让你久等。
大学的影子飘在空中,却怎么也追不到。
权志勇眼中带着些许憧憬,揉了揉酸痛的大腿,在公路边缘喘着气,随意坐下。
时隔很久才有一道刺眼的车灯射进权志勇的眼中,权志勇忍不住闭上了眼。
再走一会儿就到家了,父母已经放好洗澡水在家里等着自己。
再有一会儿就到家了,过完这个暑假自己就上大三,不能再像前两年那么放纵,要为将来做打算了。
权志勇坐在地上,天空已经微亮,权志勇突然睁开眼睛,一眼不眨盯着这广阔的天空。
朝霞朝着权志勇的方向扩散,头顶暗淡的天色也被那红色映淡。短短一刻间金光乍现,竟将原来的红与蓝挤到一边。
远处的天,一丝丝、一抹抹、一片片、一层层,全被这道金光映满,逐渐扩散到整个天空。
天已拂晓,权志勇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这一刻,酸涩的眼睛终于支撑不住流下眼泪。
那颗梧桐,那场恋爱,那局游戏,都没了。
我是权志勇,一个四十三岁的中年男人,权俞利的父亲。
俞利的歌声从手机中传来,权志勇拿起手机看了看,是池镇伟的电话。
权志勇沉默片刻,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在俞利歌声第二次响起的时候接听了电话。
“喂,喂?权先生听得到吗?您现在在哪里。”
“池镇伟?”
“对,权先生您在哪里?”
“你说一个人要如何回到过去?”
“权先生别开玩笑了,人怎么能回到过去呢?”
“权先生?权先生?怎么又不说话了?”
“没事了。”权志勇笑了笑,只觉得十分痛快。
泪水再次流出,权志勇收拾了心情,语气平稳下来:“早上起的早,出来走了走。结果没想到走的有点远。我给你发个定位你开车过来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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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镇伟用最平稳的速度驾驶着房车,权志勇在后面睡觉。
当时去接权志勇的时候,权志勇虽然疲倦,但池镇伟却明显感觉到,权志勇不一样了。
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不,这么说有些不太合适,应该说整个人好像接受了一场洗礼。
说实话池镇伟觉得这事挺玄乎的,大彻大悟的故事倒是听见过几次,但发生在身边还是第一次见。
仿佛一个哲人,平淡的眼中满是故事,池镇伟觉得自己要是个小姑娘可能就爱上权志勇了,毕竟那一刻,权志勇属实有点帅。
池镇伟想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自己想不明白。
但他想要记录下来,无论是为了一份谈资,亦或是为了权志勇的新生而庆祝。
池镇伟打开ins,编辑了一段话又全部删除,然后从副驾驶拿了一个全新的笔记本。
现在是八月四号的中午,我的雇主正躺在后面睡觉,而我行驶在前往全罗北道全州市的路上,途径加油站时写下这段话。
今天早上,我的雇主权志勇先生,伴随着拂晓迎来了新生。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只是觉得,权志勇先生在未来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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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好心情啊俞利。”
李纯揆打了个哈欠,看着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忙活的权俞利,忍不住打趣。
“怎么回事?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开心下。”
“我不告诉你。”
权俞利挑了挑眉毛,转过头来专心致志继续做自己的烹饪,脸上又浮出笑容。
“春心萌动了?”
李纯揆仗着自己矮,低头从权俞利胳膊底下穿过,倚着橱柜桌沿跟权俞利面对面。
“不会真的让我说中了吧?谁啊?哪里的人?什么职业?”
“你别闹。”
权俞利规模不小,而李纯揆更甚。现在这个姿势,李纯揆微微弯腿,脸正冲着权俞利那儿、,而李纯揆的则是贴在权俞利的肚脐,弄的权俞利有些痒。
“你今天不说,就不许走。”
眼看权俞利要脱身离去,李纯揆赶紧一把捞住不让她走。
“快说快说,最近都是烦心事,没一个好消息。”李纯揆转过头来背对权俞利,然后拿起旁边的叉子叉起一块权俞利煎的鸡蛋放进嘴里:“难得有开心的事,俞利你是不是应该说出来也让我开心下,让我也缓解下压力。”
“所以这就是你不刷牙就吃东西的理由?”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李纯揆摆摆手,偷偷又叉起一块,结果被权俞利夺下放到锅里。
“刷牙去。”
“行行行我不吃了,你到底说不说。”李纯揆撇撇嘴,抬起头来仰视权俞利。
“你这人真是……”权俞利无奈,只得把李纯揆拉到餐厅桌子旁坐下:“真是怕了你了,坐着说。”
“你可真懒。”
李纯揆鄙视道,气得权俞利想一巴掌把这一米五五的小个子打死。
算了,不跟这人一般计较。
“你也知道,我之前跟我父亲一起住了几天吧。”
权志勇吗?没想到跟他有关。李纯揆一怔,点了点头。
“但是我总觉得,我俩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隔阂,好像是那晚医院我气极后说完狠话之后就这样了。”
说起来那晚自己对权志勇的态度更差啊,李纯揆暗自嘀咕,影响父女感情了都,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去道个歉?
“但是今天早上我父亲突然打电话来,虽然也没说什么很快就挂掉上车继续旅游,但是我感觉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就是没有那种尴尬了你知道吧?很轻松,很随意,很像真正父女之间的对话了。”
“你这比喻有点怪,以前你俩就不是父女了?”
权俞利脸上笑容僵住,逐渐消失,然后变态:“这不是重点!”
“好好好。”李纯揆赶紧举手表示投降,顺便起身打开了冰箱。
“虽然早上喝酒不是很符合你的养生标准,而且待会徐朱玄醒了又得叨叨半天。但是这种事一定得开一瓶啊!”李纯揆说着拿出了一瓶清酒:“怎么也得庆祝一下嘛!”
权俞利气极:“我看你就是想喝酒了!!!”
PS:我要疯了,改了五个版本,越改越不满意,气死我了。干脆,发个初稿,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