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萧织云与陈亓相处,极少在他面前露出真容。
虽然陈亓早已经见过萧织云面纱下的样貌,也表示并不在意,但哪个女子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不想只把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好让对方更喜欢自己。所以萧织云在陈亓面前,反而更不愿摘下面纱了。
陈亓动手取下萧织云面纱的时候,萧织云下意识便阻拦出声:“别!”
陈亓手下顿住,没再继续,但问她道:“我们很快就是真正的夫妻了,难道你要在我面前戴一辈子的面纱吗?”
萧织云也知道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她想摘下面纱,又实在怕自己脸上的红斑会惹陈亓嫌恶。
虽然陈亓说他并不在意,但有时候她自己照镜子,都觉得自己面目丑陋吓人,更何况陈亓呢?即使他一时不嫌弃,看多了也会厌烦的吧……
陈亓见萧织云好一会儿没反应,不由叹息一声道:“我脸上也有伤疤,而且我年纪有比你长了近十岁,你不嫌弃我又老又丑都是好的了,我哪里还敢嫌弃你?”
他用循循善诱的语气,继续道:“而且,我担心你脸上的伤,就让看一眼,替你上了药,好吗?”
陈亓虽然年纪是比萧织云稍长,但无论如何,都跟“又老又丑”这四个字联系不上的。
萧织云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理由找的并不好,但她竟也觉得被打安慰到了。
她亲手解开了自己的面纱,目光却偷偷流连在陈亓的眉眼间,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她见陈亓皱起了眉头,一颗心当即便提了起来,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又把面纱戴回去。
可下一刻,陈亓却说道:“脸颊竟肿的这么厉害,早知道先在太医院上药了。”
原来皱眉不是因为被她丑到了,而是在担心她……
萧织云这才松开了紧绷的神经。
陈亓亲自绞了帕子为萧织云擦拭脸颊,然后又细细涂了药膏。自始至终,他的脸色都没流露出一丝不耐和嫌恶。
药膏清清亮亮的,涂上的瞬间,便压下了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意,但陈亓的指尖却是热的,如同带着火,药膏压下了痛楚,萧织云的一张脸并两只耳朵,却着火了似的,红的发烫。
这时候,萧织云终于忘了自己毁容的事,涂好药膏之后,便也没记得重新戴上面纱。
陈亓忽然又拿来一面铜镜,照在她面前道:“方才为你上药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脸上的红斑像是消淡了不少,你亲自来看看,可是这样?”
算起来,萧织云以“试药”的名义,吃解毒的汤药也有些时候了。
太医说,初期因为毒性顽固,脸上的红斑要消退的慢些,要等到中后期,红斑的消退才会十分明显。但即使初期慢些,吃了这么久的汤药,也已经开始见效了。
萧织云脸上的红斑确实开始变化了。
这是一个好迹象,证明李太医开的药方确实是有用的。
陈亓怜爱地用拇指,蹭了蹭萧织云没受伤的那边脸颊。那里,有一块儿红斑消退的是最明显的。
陈亓的动作,让萧织云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朝镜子里的自己看去。
刚才陈亓碰过自己的地方,好像真的有块儿红斑消退了?
自从住进西陵王府后,为了避免被陈亓撞见自己的真容,萧织云恨不得晚上睡觉都戴着面纱,即使每天清早对镜梳妆的时候,会从铜镜里粗略看上一眼。所以竟也没注意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同。
这一细看,她也看出了自己脸上的变化,顿时又喜又惊:“怎么会?我脸上的红斑真的消淡了?”
惊喜之下,她忍不住再次朝陈亓确认。
陈亓肯定地点头。
萧织云这才收起了脸上不可置信的神情,不禁对着镜子傻笑起来。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虽然不久前,赵嫣儿刚在宫里骂过她面纱下的脸如何丑陋,但……她现在在渐渐便好看了……这是不是说,她很可能就会恢复原来的容貌了?
萧织云一会儿痴笑,一会儿忍不住又问陈亓,这是不是真的,或只是她看走了眼?
陈亓只一遍遍耐心地答复她,最后趁着她实在开心,忽然一低头,便吻住了她又想发问的一双唇。
萧织云大脑空白了一瞬,然后才消停下的一双耳朵,瞬间又重新涌上汹涌了热意。
确切地说,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正式接吻。
虽然上次在来都城的路上,两人偷偷喝完合卺酒的时候,也曾亲过一回,但那个吻,却是隔着面纱的。
但就是隔着面纱的那一吻,曾让萧织云快乐了许久。不过,跟这会儿相比,跟真正的唇齿想贴相比……她这会儿觉得眼前仿佛绽放了无数烟花。
原来真正的亲吻是这样的,是这般的亲密无间,简直让人忍不住要喟叹出声。
一开始的震惊过后,萧织云忍也开始笨拙地试着回吻陈亓……
一吻结束,好一会儿萧织云的脑海才恢复正常。
正常后的萧织云,又害羞起来。她眼神四下里瞟着,都不敢去看陈亓。
陈亓轻笑一声道:“你的脸慢慢就要好了,待你脸上的红斑彻底消退,成了整个都城最漂亮的姑娘,届时,可不要嫌弃为夫才是?”
萧织云急急道:“不会的。”
陈亓又道:“你既如此确定自己不会嫌弃我,为何就不信我对你的心意呢?”
萧织云一哽,一时竟无话作答。
她一直说自己信任陈亓,但被陈亓这么一问,好像她也没有多信任对方……
顿了顿,她忽然又闷闷地说道:“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脸上的红斑为什么就消退了,也不知道这是偶然的,还是会继续变好下去,可能最后,我根本恢复不了容貌呢?”
她心里自然是希望自己能恢复容貌的,但并不想陈亓希望太过,最后反而失望。到时候,那样的落差之下,他又会自己看待自己呢?
萧织云不知道自己脸上的变化是何缘由,但陈亓却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