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夜观察着江漓的神情,一时也拿不准,她到底是真不能这时候培育,还是不愿意。
他心中疑惑,索性直接问了出来:“我在都城时,听传言说,漓娘子身为神女弟子,不但能让枯木重焕生机,甚至还能操控植物,法力无边,怎么还会畏惧时令吗?”
“所谓三人成虎,传言哪可尽信?至于什么法力无边,我会不会法术,二皇子不是更清楚吗?当初在天羽山,你是看见我如何用‘法术’制造山崩,后又伪造神谕的。”
她确信陈玄夜没见过自己用异能操控植物,便死不承认,甚至拿出自己用火药炸山石的事。
陈玄夜审视地盯着她看,似乎在评判她话里的真实性,片刻后,忽然又说道:“那日你用来炸开山石的火药,威力巨大,既然暂时不能培育种子,不如趁着庄稼生长的这段时间,漓娘子把制造火药的法子教给我们。”
“这可不成。”江漓毫不犹豫而又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早先,我可是和大皇子说好了的,我帮你们的前提是,不能对东丹不利。火药这种东西,于西陵百姓的生计并没多大影响,但是你们却能用它来对付东丹。”
她又赶在陈玄夜开口解释之间,继续说道,“别说你们不会,见识过它的威力的人,没人不会想把它用在战场上的。而且,火药的制作方法,我连赵璧羽都不曾告知,更不会告诉你们的。”
东丹有关帝后的神谕出现时,陈玄夜那时虽被关在明府,但是从细作那儿得知,赵璧羽并不知道所谓的神谕是江漓的手脚,否则当时也不会轻易就放弃了和世家联姻。
陈玄夜在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就知道江漓肯定不会答应。
可他还是沉了脸,故意质问江漓说:“培育种子不行,火药也不行,我皇兄是答应过你,让你保留你的底限,可是你别忘了,你当初承诺过什么。既然说好了是一场交易,你现在已经受到了西陵的庇护,可却什么也不愿意付出,这恐怕不太好吧。”
江漓神色不便,淡淡回道:“我并非是故意拒绝,只是二皇子的两个提议,我恰好做不到而已。”
她想了一瞬,又主动问陈玄夜说,“不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对玻璃可感兴趣?”
“玻璃?”陈玄夜挑起眉梢,摇了摇头。
江漓简单解释了玻璃的质地、样式,说道:“玻璃透光性极好,还能挡风和保温。早在一年前,东丹已经有人着手研究如何烧制玻璃了,当然,烧制玻璃的方子是我给的。
“如今一年过去,在我离开东丹之前,玻璃已经烧制成功,我养胎的时候闲来无事,还让人用玻璃在御花园制造了一个玻璃温室,夏天的时候用不着,但到了寒冬,只需适当保暖,温室里便能温暖如春,四季的鲜花便能在寒冬绽放了。你被关在明府,大约并没有见到。”
“玻璃还可以代替窗纸,防风效果更好,还能使屋子里更加明亮。玻璃还可以做成镜子,清晰度要比铜镜好上百倍,若能在镜面上再下些功夫,还可让镜子中的影像或放大,或缩小,或扭曲,总之千变万化……”
江漓又说了好些玻璃的用途,陈玄夜终于有些心动起来。
江漓瞥了他一眼,又道:“现在,我手里有被东丹完善过的烧制玻璃方子,只要大皇子二皇子能提供条件,我随时可以烧制玻璃。”
这张烧制玻璃的方子,是江漓早就准备好的投诚礼物。
也是她想了好久才找到的,既能让西陵相信她的诚意,又不至于对东丹影响太大的东西。
陈玄夜道:“此事我还需和皇兄商议过后,再行定夺。”
江漓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但却突然又开口道:“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烧制玻璃的利润,我要和你们五五分?”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玄夜本正琢磨着烧制玻璃的可行性,转眼间又听见这句话,顿时被气笑了,“所以你千辛万苦地和我一逃来西陵,就是为了要赚西陵的钱吗?”
“是我提供方子,西陵提供材料,大家一起赚钱。”江漓纠正他的话,还特意强调了“我提供方子”这句话。
她说道:“但凡有些眼光的商贾,都能估算出这其中的利润,我觉得我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给西陵提供好处无可避免,但是总要让她赚些好处,聊做弥补。
陈玄夜微微眯起眼睛,问:“若我不答应呢?”
江漓道:“二皇子为什么不先去问问大皇子呢,我觉得他兴许会答应的。”
江漓和陈玄夜说明自己的诉求后,陈玄夜和大皇子两人之间是怎么商议的,她不得而知,但最终,大皇子还是同意了。
江漓并没觉得太意外,这本就在她的预料之内。
首先玻璃利润巨大,用途又广,大皇子没道理会把这个拒之门外。再者,所谓的五五分账,但这里毕竟是西陵,大皇子的地盘,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意改动账目,最后能分给江漓多少钱,全凭他说了算。
但聊胜于无,江漓已经很知足了。
于是,在大皇子表示,玻璃窑炉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建造好,希望她越早开始越好后,当天下午便亲自去了窑炉查看。
原本是陈玄夜要领她过去的,江漓却道:“不若让蓝夫人陪我去吧?二皇子身份尊贵,若是因为和我走得太近,传出什么闲话就不好了。”
西陵对女子的约束,比东丹还要宽松些。女子在未出嫁前,讲究些的人家,或许会约束女儿不能出门。但若是成亲之后,只要夫家允许,女子几乎可以和男子一样出入自由。
故而,江漓要求蓝夫人陪自己去,并不算失礼。
她也是故意这么做的。
一旦开始烧制玻璃,她待在大皇子府的时间就会大大减少,和蓝夫人的相处时间也会随之减少,甚至根本来不及和她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