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江漓被埋,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
在这三天三夜里,赵璧羽白天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天羽山,待到天黑后才返回宫中,彻夜处理公务。
在他登基前,先皇因为久病,罢朝了好一段时日,许多政务便堆积了下来,再加上因为夺嫡一事,各方势力也趁机把都城搅乱成一团,故而待赵璧羽登基后,一方面要加紧处理先前堆积的政务,一方面又要防着夺位失败的那些势力会趁机生事,忙碌非常。
因为太忙,他甚至都没有时间和小馒好好相处,除了每天晚上会陪小馒一起吃晚饭外,其他时候,都只能把小馒留给陈太后代为照顾。
赵璧羽先前是颇不耐烦这些的,但为了稳固皇位,为了让西陵早日付出它该有的代价,他倒也也能耐着性子,不辞劳苦。
但即便再辛苦,他每天白天都会按时去天羽山。
也即便他去天羽山也做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离江漓更近一些。而且,等江漓被救出来的时候,他希望江漓能第一时间看见自己。
第四天的时候,天色刚一亮,赵璧羽便收拾了夜里没来得及批完的奏折,一并带去天羽山。
等待的时间实在太煎熬了,把奏折带过去,忙碌起来的时候,他还能转移一些注意力,不至于总想着江漓是不是还活着,又是不是能撑到第五天第六天……
在这三天三夜里,赵璧羽甚至都没合过眼,每次只要他刚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江漓被埋的情形……一遍又一遍,折磨得他心都要痛麻木了。
顺安今日跟着赵璧羽一起来了天羽山。
赵璧羽此刻正坐在搭建的简易帐篷里批折子,这帐篷搭建在一处高台上,视野十分开阔,刚好能清楚地看见江漓被埋的位置。
他每写上几笔,就要抬头往那处位置上看一眼。
顺安悄悄地叹了口气,正琢磨着要劝赵璧羽停笔歇息一会儿,可还没来得及张口,却先被一声轰隆巨响给吓得一个激灵。
“莫不是又山崩了!”顺安反应过来,急忙便要护着皇上往帐篷外走,“皇上快随奴婢去往平地上,这里恰是在半山腰处,极不安全!”
说着,又不忘尖着嗓子往外大喊一声:“快护驾!”
可赵璧羽却猛地推开跑来护驾的孙将军一行,率先朝巨响发出的方向急步赶去,边走边道:“不是山崩,是江皇后,随朕去往声源的地方查看!”
赵璧羽目光灼热,语气十分笃定。
众人见巨响只响了一声,响过之后天羽山也并没有什么动静,确实不像是山崩。
但至于是不是江皇后——孙将军朝巨响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是处断崖,距离江皇后被埋的地方隔了足足几丈远,怎么可能会是江皇后?
当时被山崩埋了人,可不止江皇后一个,还有陈玄夜一行。此时闹出动静的,倒更像是侥幸存活的西陵人。
赵璧羽现在乃一国之君,孙将军哪里肯让他置身险境,便急跑了两步,劝赵璧羽道:“皇上,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容臣等先去查看一番,皇上再过去也不迟。”
赵璧羽脚步不停,连看都不看一眼道:“朕说了那是江皇后,朕等不了了!”
孙将军心急道:“可是皇上,那个地方根本不是江皇后被埋的地方,她即使还活着,也不可能在石头下走出几丈远啊!”
“怎么不可能?”赵璧羽终于朝他看了一眼,但眼神却冷厉异常,他几乎一字一顿道,“江皇后是神女弟子,没有什么她不可能办到的事!”
孙将军见他如此,也不敢再劝,只得紧跟在赵璧羽左右,时刻警惕周围的安危。
“太医!太医人呢?带上药箱都给朕跟上!”赵璧羽又一边朝远处大声吩咐道,一边继续往前走。
声响传来的断崖距离他们扎营的地方,还隔着一段路,中间被山石阻挡,众人不得不饶了程远路,近一刻钟才赶到断崖边。
断崖边长满了藤蔓,郁郁葱葱的丰茂的很。
孙将军眼尖,还没走到跟前便发现有几根藤蔓晃动了几下,并不像是被风吹动的,反倒像是有人正拉扯着藤蔓网上攀爬。
“皇上小心!”孙将军低声提醒了一句,立刻便把赵璧羽挡在了身后。
他超后抬手做了个手势,跟来的众人便一齐屏住呼吸,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戒备十足地一点点往山崖边挪去。
赵璧羽被一众护卫护得严严实实,众护卫按照孙将军的指示,依次在崖边守定,只等崖下的人一冒头,稍有不对,便把对方砍下崖去。
一时间,断崖旁只有沙沙沙的攀爬声由远及近传来。
众护卫盯着那几根晃动得越发厉害的藤蔓,不由更加紧张起来。
少顷,一只手攀上了断崖,先暴露在众人面前。瞧着那手也算纤细修长,但却满是泥污和大大小小的划伤。
“江漓!”赵璧羽一眼便认出了那只手来,瞬间冲出护卫们的保护,俯身在崖边牢牢地握上了它。
孙将军吓得胆颤,正也要上前,耳边却先听到一道裹挟着疲惫,又十分欢欣的声音道:“逃出来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你,真好。”
“真的是江皇后!”孙将军认出江漓的声音,不由震惊出声。
震惊的同时,他亦举得十分喜悦。
众人昼夜不歇地挖了三天三夜,除了皇上,其他人其实都觉得江漓已经死了,只不过碍于皇命,他们不得不继续施救而已。但众人虽然不抱希望,但这三天三夜来的辛苦却是真实的,如今江皇后果然性命无忧,这份辛苦也总算值得了。
他很快又反应过来,急声朝身后大喊道:“是江皇后,太医快上前来!”
悬崖边,赵璧羽还在紧紧拉着江漓的手,力气不由越来越大。
江漓此刻另一只手还抓着藤蔓,没能完全爬上去。赵璧羽握得她有些疼,但她仰头看着对方含在眼眶里将落未落的眼泪,只是笑了笑说:“你再不把我拉上去,我可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