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陈玄夜并没有被陈贵妃的话吓到,反倒更上前一步,逼视她的眼睛,又说道:“你觉得皇上是真喜欢你吗?他若真喜欢你,为何迟迟不立后?还有早年你夭折的那个孩子,他又是不是真的因为难产而死得?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或许都是因为你身体里流的是西陵的血,东丹国的皇上不想立你为后,更怕你的孩子继承皇位,继承东丹的国祚,从而把东丹变成西陵的附属?”
陈贵妃气得身体发颤,顿时一拍桌子道:“放肆,你少在这儿胡吣!”
门口守着的人听到殿内的动静,急忙担忧地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无事。”陈贵妃强忍着怒气,安抚了殿外众人,然后又压低声音冲陈玄夜道,“你如果不想被御林军抓走的话,现在就自个儿快滚!”
陈玄夜却依然站着没动,又说道:“临走之前,我再问姑姑最后一句,你确定你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真的夭折了吗?现在外头到处都在传皇上私生子的事,你有没有想过……”
“来人!”不等陈玄夜问完,陈贵妃便厉声打断他,朝殿外喊道,“把二皇子给我请出去!”
几名太监闻声立刻小跑至殿内,挡在陈贵妃面前,要请陈玄夜出去。
陈玄夜只得住了口。
陈贵妃的贴身婢女蕊心也走上前,防备地看了陈玄夜一眼,请示陈贵妃道:“娘娘,可要请御林军过来?”
陈贵妃也不答,只冷冷看着陈玄夜,陈玄夜却仿佛对殿内剑拔弩张的氛围视若无睹,笑笑说:“哪里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我这就走了,改日再来探望陈贵妃。”
说完,他打了个千,便自行潇洒离开了。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陈贵妃忽地浑身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蕊心急忙把她扶回榻上,招呼太医上前诊治。
陈贵妃却出声阻拦道:“不用了,我没事,你们都退下吧。”
说着,她也抬头看了蕊心一眼,道:“你也退下。”
蕊心犹豫着不肯走:“可是娘娘的身体……”
“我说退下!”陈贵妃语气强硬,神色不耐。
蕊心不敢再劝,只得和太医们一起出了寝殿,但也不敢走太远,只守在门口,竖起耳朵听殿内的动静,生怕陈贵妃一个人会出什么意外。
正在蕊心焦灼地在门口来回走动时,忽地眼前闪过一片明黄,她一抬头,便看见皇上带着大太监顺安走了过来。
蕊心急忙跪地请安道:“奴婢参见皇上。”
“免礼吧。”皇上随意挥了挥手,边向殿内走,边问道:“贵妃可在殿内?朕听说她病了,你怎么也不在里头伺候着?站在门口作甚?”
蕊心犹豫了一瞬,又想到宫中满是皇上的耳目,什么事都是瞒不过他的,便只得说实话道:“奴婢是被娘娘赶出来的,方才西陵二皇子来了一趟,也不知和娘娘说了些什么,娘娘突然大怒,便把奴婢和前来看诊的太医全都给赶了出来。”
皇上闻言,忽地顿住脚步,些微眯了眯眼,又问蕊心说:“二皇子现在人呢?”
蕊心答道:“半盏茶前已经离开了。”
说完,她又怕皇上会误会二皇子和陈贵妃之间有首尾,又急忙解释道:“二皇子只是顺路来探望娘娘的,两人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娘娘就把他给赶走了。”
“行了,我知道了。”皇上面上有些不虞,用眼神指了指她和顺安说,“你们俩人留在外头。”言罢,自己一个人走进了殿内。
可谁知他刚一走进殿内,就见陈贵妃仰躺在窗前的软塌上,口鼻流血,面如白纸,竟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皇上也顾不得什么不快,急步走上前,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陈贵妃抱进怀里,一边朝门口大喊道,“快去传太医!”
陈贵妃恹恹地看了皇上一眼说:“不用麻烦太医了,是臣妾自个儿吞的毒药,臣妾不想活了。”
好在蕊心担心陈贵妃的身体,没放之前请来的那两名太医离开,而是让两人留在了偏殿里,随时等候传唤。门外早有腿脚利落的小太监,跑去偏殿叫人了。
蕊心和顺安则慌慌张张地跑进内殿,两人刚好听见了陈贵妃的这句话,顿时都跪在床前哭了起来:“娘娘您这是何苦?纵使有天大的事,还有皇上在呢,您不该这般想不开的。”
陈贵妃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却偏头先咳出一口血来,皇上顿时急得大骂道:“太医人呢?一个个都腿断了不成,这时候还没到!”
他拿过帕子,小心为陈贵妃擦拭血迹,又小声安慰她说:“你别心急,先看过太医,有什么事都等你病好了再说。”
陈贵妃却摇了摇头,目光怔怔地看着皇上道:“我等不了了,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你让他们都走。”
她人在病中,声音比平常要柔弱许多,听起来似有万种委屈,但又好似呢喃撒娇,她甚至直接用了“你”“我”相称。
皇上摇头道:“先看太医。”
陈贵妃轻笑一声:“我若不想活,就算太医来了又有什么用?”
皇上知她性子固执,若不依她,只怕她真要就这么死了,于是只得把殿内的人都暂时遣出去。
等偌大一间寝殿里只剩他们二人,皇上才轻声问她:“你想要和朕说什么?”
陈贵妃道:“今日我见了西陵国的二皇子,他说我是他的姑母。”
皇上神色一顿,斥责陈玄夜说:“满口胡言,他是在故意挑拨离间。”
陈贵妃仰头盯着皇上的眼睛,又道:“可他还告诉我,但凡是他们西陵皇族的血脉,身上都会有特殊的印记,恰好我身上也有一块儿。”
皇上皱眉:“巧合罢了。”
“我也只当是巧合。”陈贵妃忽地苦笑一声,“可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的父母,却不是江南陈家的父母,我还梦到了好些山茶花,它们开在西陵皇宫的花神殿里。”
西陵最出名的就是山茶花,大约因为水土原因,其他三国也有山茶花,但不论怎么精心培育,开的都不如西陵的好。为此,西陵皇宫中还专门设了花神殿,栽满了整殿的山茶花。
这一次,皇上没在反驳什么,良久问道:“你都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