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庆丰侯府那位被打了个半死的小少爷,乃长房家里的小儿子,是为长子的继室所出。
长房家里另有一嫡长子,乃前妻所出,与继母及其儿子一向不合。几天前,江漓在辩明书局讲述的知识,不知怎的被这嫡长子听了去,旁的他都不甚在意,只在听说到人的单双眼皮也会遗传一事时,顿时动了心思。
再说那被打的小儿子,其小时候长相还看不大明显,如今长大了,外貌体态均和父亲并不怎么相像,但因其五官和继室肖似,所以平日里也没人怀疑什么。
但只一点,那小儿子生的一双好眼睛,丹凤眼双眼皮,可长房里的父亲和继室均是单眼皮,若江漓所言非虚,那这小儿子必定不是长房的种了。
长子当即就把这事汇报给了父亲,父亲起先自然不信这无根无据之语,便怒骂了长子一通,撵了对方出去。可待长子离开后,他又细看了一番小儿子的长相,却又越看越觉得,自己确实像是做了王八。
他已起了疑心,但表面上按兵不动,只叫心腹在私底下去调查,这一查,还真被他查出,自己的小儿子不但不是自己的种,原来那继室更是在嫁予他之前就已经珠胎暗结了。
长房的大爷被继室摆了这么一道,差点儿没当场气晕过去,但因家丑不可外扬,此事便没捅漏出去,可他也不是受的了气的人,事后便以清心养病为由,把那继室给强送去了尼姑庵。
至于小儿子,到底也疼爱了十几年,最后打折了双腿,送回了老家的庄子上,任其自生自灭。
按护卫陈阵打听到的,那小儿子伤势不轻,能否撑到老家,还犹未可知呢。
这也意味着,江漓他们刚查到侯府的小孙子,这线索它就自个儿断了。
江漓听完陈阵的讲述,心下既遗憾,又觉得好笑,但也只能暂且作罢,改让陈阵多留意安阳王那边。
而此时在皇宫之中,距离赵璧羽受命访查杨嫔落胎一事,已经过去了三四天,杨嫔身子刚稍好些,便日日来皇上跟前哭诉,吵嚷着必得严惩害她之人。
皇上被她哭的头疼,但也不好赶她离开,便让小太监传赵璧羽来御书房,问他道:“杨嫔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头绪?”
赵璧羽是同宫中御林军一起查半此案的,案件进度如何,御林军也是知晓的,于是他便也没隐瞒,答道:“倒是查出安阳王和杨嫔曾有过龃龉,但依然没能查到什么证据,证明此事到底系何人所为。”
皇上沉默了片刻道:“还是要尽快查出凶手才好,否则拖的时间越久,人证物证消泯,就越发不好办了。”
皇上话里虽未责难赵璧羽,但也带了催促之意。
赵璧羽这几日查案,确实怠慢了些。只因他先前查出的线索,全都蹊跷地指向安阳王,让他不由更加怀疑,皇上真是要拿他来对付安阳王,便有意消极怠工,放慢了查案的速度。
赵璧羽也不知道皇上有无怀疑他,只满口答应下。之后,皇上又问了他几句在宫里住的可习惯之类的话,便以不耽误他继续查案为由,让他退下了。
可谁知,赵璧羽才从御书房回来不久,杨嫔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因受不住压力和良心谴责,突然找上御林军自首,承认毒害皇嗣的人乃是他,而他又是受安阳王指使的。
那小太监还从自己房间里翻出一包毒药来,经太医验证,正和美人露里的毒药一模一样。
不过眨眼间,安阳王从嫌疑人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凶手,皇上令赵璧羽率一队御林军,出宫捉拿安阳王。
人证物证俱全,赵璧羽这回自是没法子再拖延了,他甚至感觉,背后像是有一只手,故意在他想拖延的时候,推着他不得不往前走。
赵璧羽甚至怀疑,杨嫔滑胎一事也另有猫腻。
毕竟皇上早已经年迈,宫中十来年都没传出过妃嫔有孕的消息,或许杨嫔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什么龙种,所以皇上才无所谓拿那个孩子做局,而他则是这局中的棋子,受皇上只是摆布,为的是肃清太子的登基之路。
他又忽地想到,或许他并不是皇上的私生子,但皇上却让他误以为他是,以方便利用他。否则,他和太子同为皇上的儿子,即使皇上偏心,又何至于狠心到这般,非要拿一个儿子去献祭另一个才罢休?
赵璧羽脑海里越想越乱,一不留神,突然和一名宫女撞在了一起。
那宫女也是走的匆忙,一时不防赵璧羽迎面走来,两人这才撞在了一起。
那婢女神色间带着一丝倨傲,待看清自己撞了谁之后,敷衍地朝赵璧羽告罪道:“奴婢不是故意的,还望毓王宽宏大量,饶了奴婢这回。”
赵璧羽打量了她一眼,问道:“若我没有记错,你该是贵妃娘娘宫里伺候的吧,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那宫女耐着性子答道:“奴婢确是贵妃娘娘宫里的,此行是为了替娘娘请太医。自打杨嫔出事后,连累得我们娘娘也不得安生,娘娘身体本就欠安,这几日又忧思过甚,今日忽地发了重病,奴婢担心娘娘安危,这才着急撞了王爷。”
说着,她突然又话锋一转道:“不过说起来,杨嫔的案子是王爷您负责查办的,您若能早一日查清真凶,还我们娘娘以清白,我们娘娘也不至于生这场病了。”
她尚不知道杨嫔宫里的小太监已经供出了安阳王,只埋怨赵璧羽说:“亏得我们娘娘敬重王爷,可王爷却辜负了娘娘的信任,查案如此不尽心,许多日子都过去了,竟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查出来。”
说完,她径直绕过赵璧羽道:“贵妃娘娘病情要紧,还请毓王开个恩,让奴婢先把太医请了去,再来向您领罪。”
话音尚未落,人已经走远了。
对方态度着实轻慢,但周围的宫人们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一旁的御林军领队,怕赵璧羽觉得被一个宫女轻慢,面上过不去,便劝他道:“毓王您别介意,贵妃娘娘盛宠,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贵妃宫中的宫人们,也都各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尤其是刚才走过去的那个,是贴身伺候贵妃娘娘的,更是比宫里有些主子都骄纵,逢人都是冷嘲热讽的,刚才对您都算是客气了的。
“不过,也确实该治治她了。她此次是确实有急事,只等咱们办完宫外的事,再来拿她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