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花师傅们对江漓的能力虽然怀疑,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并不敢当面说些什么,只是神色间难免带上了一丝不忿。
甚至还有人,小声对周大人抱怨说,“大人,这徒弟再好学,也需依靠老师的教授,万一今日我等到什么也没能学会,您可别责怪我们蠢笨。”
那人说话虽放低了声音,但也没把声音压的太低,恰好让江漓一行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此行来都城,毓王府的护卫随行了大半,陈阵和吕追也都在其中。
吕追虽长了一岁,但仍是个急躁性子,一听见这阴阳怪气的话,当即便也出声道:“既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儿蠢笨,什么也学不会,那还不赶紧回家去,别凭白在这儿碍人的眼。”
说话那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一生侍弄花草,御花园里的花木,有许多都是经他手培育了送进宫的,他还因为得过皇上的赏赐,几年来因为年纪渐长,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便不再理事了。
还是周大人因为皇命之事,才费力气,又把人给请出了山。
那老者因在御前得过脸,在行当里更是资历深厚,所以为人便有几分倨傲,此刻被吕追指着鼻子骂蠢笨,当即涨红了脸,气恼道:“我一个不中用的老货,确实蠢笨,学不会什么,周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一甩衣袖就要往门外走。
周大人急忙上前把人拦下,劝道:“哎呦,贾师傅莫恼,说话那小哥才来都城,还没听过您的盛名,所以说话冒失了些,您就当给我个面子,咱们有话好好说。”
江漓也朝那位贾师傅看去。
听周大人的意思,对方应该是精于种植之人。
有才之人,大多恃才傲物,而且,对方并不曾见过她种花种田,会质疑也在情理之中。漓倒没为他先前的话觉得生气,便走上前道:“方才是我的侍卫言行无状,冒犯了贾师傅,我替他向您陪个不是。我确实年轻,有些经验定然是不及贾师傅的,此次前来也不敢称什么老师,只为互相指教切磋,还望贾师傅能不吝赐教。”
江漓这番话宽容而又真挚,反而衬得贾师傅有些过于小气了。贾师傅总是心里还有气,见江漓态度这般好,也不好再斤斤计较。周大人急忙又劝了几句,顺势把人重新拉回了屋里。
江漓毕竟来自人人平平平的时代,对阶级尊卑这些事并不介怀,因此也没觉得贾师傅和其他人有冒犯自己。
她会出言留下贾师傅,是想着,若“徒弟”是个好学生,那她这个“老师”,教授起来能更轻松些。
只要有更省力的方式,能完成一件事,受几句质疑也没什么。
其他几位师傅见江漓态度谦和,竟丝毫没有王妃的架子,便也对她的态度好转了些。
江漓也不在意,只叫人找来一些盆景,当场示范如何嫁接、以及哪些植物间嫁接更易存活。
不过,为了让面前这些老资历们信服于她,江漓用了点儿小心机,悄悄动用了一丝异能,让嫁接更加成功。
在座的人都是行家,大家看不到异能,只看见江漓在手指翻飞间,就完成了嫁接,而嫁接的枝条看着非但没有损伤,反而还更生机勃勃了似的,顿时纷纷抛下成见,心中都隐隐相信了,最近备受行业推崇的那株盘龙献寿树景,兴许真是出自江漓之手了。
但凡是精于此道的,哪个不想也弄出一株那样漂亮的树景来?众人想到此节,看向江漓的目光顿时变得热切起来,尤其是先前的那位贾师傅,更甚。
护卫吕追本就看那贾师傅不顺眼,此时忽见他红着眼,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江漓,还以为他是嫉妒江漓的才能高过他,一时恼羞成怒,想要伺机报复,于是吕追悄悄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他和江漓两人中间。
贾师傅突然被挡住视线,莫名其妙地瞪了吕追一眼,然后便往旁边挪了挪,继续目光热切地盯着江漓,听她讲解。
江漓道:“所有果木花卉的嫁接之法,均与我刚才掩饰的类似。各位师傅可自行操作,次数多了自能熟练……”
她捡自己记得的,又杂七杂八地讲了一些杂交、沤肥和育苗的事。
半个时辰过后,若不是有吕追黑着脸挡前,几位师傅恨不得直接要拜江漓为师。
只是,在场的种花师傅们虽然听的满意,一旁的周大人惦记着皇上的吩咐,却是越听越发焦心。江漓讲的那些技术再好,却不能完成皇上的吩咐,他依然小命难保。
于是,片刻后,他禁不住出声打断众人说:“王妃身子重,还是先歇会儿,喝点儿茶水吧。”
经周大人提醒,众人也才纷纷想起,江漓正怀着身孕,不宜劳累,于是便暂时散开,让江漓能好生歇息一会儿。
只是,周大人让人来奉茶,江漓身后的随行嬷嬷却说道:“王妃有孕,孕期不宜饮茶。”
周大人急忙又说道:“那我叫人送些热牛乳来,听说那个喝了养人。”
见随行的嬷嬷点了头,周大人这才叫人去温了牛乳送来。
待下人们送上牛乳,周大人亲自端了奉上,带着几分讨好问江漓说:“王妃刚才讲的那些,我看师傅们也都学的差不多了,只是……那些终究不是皇上想要的,您先前说过,有法子让卑职在皇上面前将功赎罪,不知到底是什么法子?”
一旁,随行嬷嬷先用银针试了试牛乳,见银针没有变色,又用调羹取了一口,自己尝了,确定没什么不干净的,才递给江漓引用。
江漓虽不待见这一套实毒的法子,但由于赵璧羽异常坚持,也只能由着去了。
她呷了一口牛乳,觉得腥味太重,便不再喝了,这才缓缓说道:“周大人何需着急?我方才正要说到此处呢。先前周大人不是问我如何能催放鲜花吗?我所说的能将功赎罪的法子,便恰与这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