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璧羽让人奉上茶,这才朝要告罪的孙将军问道:“孙将军镇守岭西多年,守护岭西繁荣安定,劳苦功高,哪儿来的罪?”
孙将军推辞道:“岭西繁荣安定,靠得是毓王府,臣可不敢鞠躬。”
说和,他语气突然自责道:“臣要告罪的,是半年前的事。大半年前,王爷被困铜雀镇,臣受澹台王妃所托,前去解救,可惜却迟了一步,险些酿成大祸,累及您和江王妃的性命,实在罪该万死。”
“臣本该早早来告罪的,奈何这半年来忙于练兵,给耽搁下了,好不容易等到年节时候,这才抽出空来,登门来向王爷告罪。”他边说,边朝座首上的赵璧羽鞠了一躬。
只是,这番话明着是在告罪,实则却是在拐弯抹角地提醒赵璧羽,让他不要忘了,当初他能在铜雀镇获救,全赖澹台兰容的功劳。
赵璧羽心下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应道:“铜雀镇的事,多亏有孙将军相助,本王才能逃过一劫,本王感谢将军还来不及,哪里来的有罪一说?年后,本王即将启程去都城,到时自会在皇上面前,言明将军功劳的。”他故意绕开澹台兰容不提。
孙将军苦笑一声:“王爷不怪罪臣,已是臣之大幸,又岂敢在皇上面前邀功,王爷可别折煞我了。”
赵璧羽不提澹台兰容,他却再次把话题绕回澹台兰容身上,只不过,这次是十分直白地问道:“臣和澹台王妃的父亲是故交,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多年未见,心里头也怪想念的,不知今日,可否容臣与她一见?”
赵璧羽早猜到他此次的真实目的,告罪是假,来为澹台兰容求情才是真,于是便拒绝道:“这可真是不巧,澹台王妃犯了重罪,如今正被收押,并不方便见客。”
孙将军闻言默了一瞬,又突然长叹口气,直接坦白说:“臣就不瞒王爷了,关于澹台王妃的事,臣也有所耳闻。本来王爷后院里的事,臣是不该多问的,既然王爷定了她的罪,想必也是证据确凿的。但澹台王妃好歹喊我一声叔父,我若真不闻不问,心里也难安。
“所以,臣今日斗胆厚着脸皮,替澹台王妃求个情,还望王爷宽宏大量,能饶她一命。”
孙将军说完,又朝赵璧羽拜了一拜,但赵璧羽却迟迟没有应声。
片刻后,终是孙将军又开了口:“臣并非是非不分之人,上次平安郡瘟疫之事,王爷要问责臣的宠妾鸾夫人,臣二话不说便把人交了出去,因为她以一己之私,害了一郡的百姓,确实该死。只是澹台王妃本性并不坏,不过一时遮了眼,走岔了路而已,罪不至死,还望王爷能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臣不求别的,只要王爷同意留她一命,当臣欠王爷一个人情。”
孙将军虽然在赵璧羽面前自称“臣”,但若真论起实力,掌管岭西兵马大权的兵马总管,可是半点儿也不输毓王府的。
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讲,孙将军还算是毓王府的掣肘。能让孙将军欠下一个人情,于毓王府是极大的裨益。
赵璧羽这才缓缓开口道:“既然孙将军开口求情,本王不是不可以网开一面,只是,万一放虎归山……”
“那小丫头算什么虎?”孙将军道,“若王爷您真能网开一面,澹台家定会铭感五内,即使那丫头真心有不甘,她父亲也必定能约束好她的。”
赵璧羽道:“这话要澹台家的人亲口向本王说,本王才信。到时,本王不但可以留澹台兰容一命,还可让她以和离的身份出府,不妨碍她再嫁。”
这是在暗示澹台家,想要保全澹台兰容,需得亲自来“表忠心”了。
澹台兰容此次犯下大错,被休弃后,必定名声尽毁,即使日后还能再嫁人,能嫁于小官小吏,就算是不错的了。而所谓婚姻之事,乃结两姓之好,尤其是像澹台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婚姻即为联姻,为的是巩固自家权势。
澹台兰容被家里人精心教养,这才有了在都城的盛名,若是因此被毁,确实可惜。但若是因了合情合理的缘由而和离,能不影响名声和再嫁,澹台家自然会求之不得。
但想求,必得是拿东西来换。
至于澹台家换不换得起,又愿不愿意换,孙将军就做不了主了,总归他已经用一个人情,留下了澹台兰容的性命,也算给自己的故友有所交代,剩下的,就靠澹台家自己拿主意了。
一个澹台兰容,换来两方好处,孙将军看向赵璧羽的眼神,不觉带上了审视,他道:“臣会代为转达澹台大人的。”
赵璧羽轻笑道:“那本王就等着澹台大人的回信了。”
言罢,他又松口说:“本王信得过孙将军,将军如果实在想见澹台兰容,本王也可通融一回的。”
孙将军却转了转眼睛道:“不必了,王爷信得过臣,臣也信得过王爷,知道她人安好就行了,臣就避嫌不去看了。不过,臣久闻江王妃大名,倒是想趁此机会,拜会一下江王妃。”
“刚好,我亦久闻孙将军大名,同有拜会之意。”孙将军话音刚落,江漓恰好走进前厅,身后还跟着一名捧着托盘的婢女。
“呀,我还以为兰容那丫头已经够好看的了,今日一见江王妃,不想更是绝代风华,王爷真是好眼光,有如此才貌双全的佳人在侧,也难怪兰容入不了王爷的眼了。”孙将军边说,边惊叹着向江漓见了礼。
江漓刚想回一句“孙将军谬赞”,却被赵璧羽先一步毫不客气地承认道:“孙将军倒是个明白人。”
他好心情地翘起嘴角,上前牵住江漓的手,毫不避讳道,“本王与王妃两情相悦,实在容不下第三个人。”
“咳咳。”江漓轻咳两声,提醒他注意场合,随后轻挠了一下他的手心,这才抽回自己的手,转向孙将军道:“方才我在后院,见孙将军送来许多年礼,我刚好也有一份回礼,想要赠予孙将军。”
“小小敬意,王妃何需客气。”听赵璧羽称呼江漓为“王妃”,孙将军也从善如流,省去了那个“江”字。
说话间,江漓挥手,让婢女呈上托盘,只见朱红色的托盘上,放着一个圆管似的金属物件,上头镂刻花纹,镶嵌宝石,瞧着倒是十分华丽。
只是,孙将军左右打量,却不识得这是何物,不由被勾起了几分好奇,问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