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王府前厅。
赵璧羽到底还是和徐柏一起,去见了那个孩子。跟他一起去的,还有他的贴身大丫鬟琴瑟。
他刚一走进前厅,就看到一个身量和小馒差不多的孩子,依偎在一位妇人怀中。
那妇人看见赵璧羽,立马拉着孩子朝赵璧羽跪了下来:“叩见王爷。”
赵璧羽并没叫两人起身,他缓步走到客厅上首的位子坐下,然后才冲那个孩子说道:“抬起头来。”
闻言,那孩子好奇而又怯生生地抬起了头。赵璧羽这才看清他的面貌,确实如徐柏所说,和小馒长的十分相像,当然,也是和他长的很像。
“你叫什么名字?”赵璧羽又冷漠地问道。
“苏璟。”跪在下首的孩子小声答道,他看起来又些害怕赵璧羽,但又不是十分畏惧,答完名字,甚至还仔细解释了句:“我是随的我母亲的姓,名字里的‘璟’字,是美玉光彩的那个‘璟’。”
这个“璟”字,倒像是在提醒赵璧羽,他曾遗失的那块玉佩。
方才在书房里,徐柏已经把玉佩拿给他看过,确实是他父亲送他的那块儿。
赵璧羽面无表情地冲苏璟“嗯”了一声,又问一旁的奶娘说:“你说苏璟是我的儿子,那她母亲呢?”
奶娘听到赵璧羽问话,投也不敢抬,瑟缩着又磕了个头,才答道:“苏娘子在半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苏娘子本是平安郡人士,五年前去铜雀镇走访亲戚的时候,在哪儿与您有了肌肤之亲,但苏娘子那时并不知道您的身份,后来她未婚先孕,生下苏璟少爷,名声更是彻底毁了,家里人便把她赶去了庄子上住。苏娘子生产时伤了身子,得不到调养,这几年又听了不少流言蜚语,终日心情抑郁,半年前生了场大病,人便没了。
“她临终前给了奴婢一块儿玉佩,说是苏璟少爷生父的信物,让奴婢想法子替少爷找到生父,好让少爷能在父亲的庇护下,安稳长大。”
赵璧羽又问:“那你是何时知道他的生父是本王的?”
奶娘战战兢兢地答道:“昨日王爷大婚,奴婢和小少爷恰好找到宿夜郡,便一起凑了个热闹,奴婢得幸见了您一眼,见您和苏璟少爷长相酷似,这才斗胆拿着玉佩登门来问的。”
奶娘的回答倒是合情合理,挑不出什么矛盾的地方。
赵璧羽皱了皱眉,又对苏璟说:“你上前来,让本王好好看看。”
苏璟犹豫了一瞬,直到奶娘在她后背上轻推了一把,他这才起身走到赵璧羽跟前。
“这块玉佩既然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就还拿回去吧。”赵璧羽说着,借着还玉佩的动作,摸了摸苏璟的头发,顺势又碰了碰他的脸颊。
触手并没有贴人皮面具的痕迹。
赵璧羽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像是父亲在怜爱儿子,但苏璟却感觉不到赵璧羽的任何温柔和亲昵。
他虽然年纪小,但却很聪敏,他知道,他的父亲并不怎么喜欢他。
果然,归还过玉佩后,赵璧羽突然对管家徐柏说道:“挑一处适宜的宅子,把他们安置了吧。”
徐柏顿时讶然道:“王爷,您的意思是……要把小少爷送出府养活?”
王爷问过话后,并没有质问反驳什么,还怜爱地摸了苏璟的头发,徐柏以为,王爷是已经承认了苏璟的身份。可谁知他转瞬却要把人发配到府外去,这是根本不打算把人认回府的意思!
赵璧羽道:“本王以为本王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晰了。”
苏璟忐忑地拽了拽赵璧羽的衣角,仰头道:“爹爹,你不喜欢璟儿,所以不打算要璟儿了吗?”
赵璧羽低头看向他:“我不是你爹爹。”
“您是啊!”跪在地上的奶娘突然出声道,也顾不上冒犯不冒犯的,急声解释说,“王爷,苏璟少爷和您长得如此相像,还有这那块玉佩在,都能证明他是您儿子的,您若再不信,滴血认亲也是可以的!”
赵璧羽根本不理会奶娘滴血认亲的提议。
不管苏璟到底是不是他儿子,只要不滴血认亲,苏璟就永远不会是,这会省掉许多麻烦。
赵璧羽道:“你方才说,你带苏璟一路找来,只为了苏璟能安稳长大,那本王就许你们一生衣食无忧。本王既已经给了你所求的东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奶娘一时间被问住,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徐管家。
通过之前的接触,她能感觉到,徐管家是向着他们的。
果然,徐管家再次出声说道:“王爷,老王爷是不会愿意咱们王府的血脉流落在外头的。”
方才全程沉默的琴瑟,也跟着劝道:“王爷,苏璟少爷与您长相相似,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养在外头,只怕外人也会对王府议论纷纷的。”
赵璧羽轻嗤一声:“本王不在乎那个。”
琴瑟又道:“即使王爷不在意,那江王妃呢?一个和王爷长相酷似的孩子,被安置在王府外头,外人若是知道,该怎么看待江王妃?”他们会以为,江王妃身为继母,故意苛待自己的继子,甚至仗着王爷的宠爱,都不许其入族谱。
后半句琴瑟虽没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除了苏璟,均能意会得到。
赵璧羽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琴瑟脚边掷了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后,茶盏四分五裂,迸溅出的碎瓷片甚至划伤了琴瑟的手背。
整个客厅里的人均被吓得浑身一颤,苏璟年纪小,更是被吓得踉跄了一下,差点儿跌倒在地。
徐柏和琴瑟顿时齐齐跪了下来。
赵璧羽对着两人冷声道:“本王看你们一个个都要反了天了!徐柏在书房的时候,妄想要做本王的主,如今一个小小的侍婢,也敢拿江王妃来要挟本王了?别以为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本王就舍不得处置你们!”
顿了顿,他又道:“不是说被人知道了,会影响江王妃的名声吗?那就别让旁人知道,挑一处偏僻的宅子,把人安置进去,每日安排护卫轮守,不准里头的人出来,更不准外头的人进去。今日的所有知情者,若有人敢往外泄露半句,一律杀无赦。”
赵璧羽动了真怒,满屋子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再多言半句。
赵璧羽又冷哼一声,甩袖朝门口走去,路过琴瑟的时候,脚步不停地说道:“从今往后,你不用在本王跟前伺候了。”
琴瑟轻颤了一下,应道:“奴婢谨遵王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