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江漓递给尉迟宇的那两份契书,一份为“赞助契”,另一份为“代言契”,尉迟宇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契书,可面前这两种却闻所未闻。
“咱们先说赞助一事,”江漓解释道:“所谓赞助,便是毓王府此次筹备婚事,所用到的一应布匹和绣品,均由尉迟家免费提供,而毓王则可在大婚上,替尉迟家的布匹和绣品做展示和宣传。”
“这……”尉迟宇皱眉,犹豫而又委婉地拒绝道,“我知道毓王府的资金可能不大宽裕,但可以还跟先前一样,暂时先赊账的。”
若只是一两件新衣,尉迟家也不在乎那点儿小钱,直接算作给毓王的贺礼便是。
但毓王此次一下子要娶两位王妃、一位侧妃,光是喜服就要准备上四套。而毓王位高权重,娶的又都是御赐的王妃,身份一个比一个贵重,喜服的料子自然要用寸布寸金的云锦,绣线更是需配以金丝银线才可彰显身份。
这四套喜服算下来,已经是笔大数目,而毓王府对此次婚事打算大操大办,所以阖府的奴婢也要各裁制一套喜庆的新衣,再加上王府内外挂上的红绸,林林总总算下来,数目不可估计。
这么一大笔钱,若真免了去,尉迟宇家即使再富裕,也仍觉得十分肉痛。
但碍于毓王的身份,已经对江漓的敬重,倒是可以折个中,可以先赊账——虽然毓王府也不一定能还得上。
江漓却摇头道:“我要的不是赊账。”
她道:“毓王身为岭西之主,大婚之日,整个岭西的权贵都会来此观礼,到时,各位新人身穿你家布庄制出的喜服,所有的权贵们都能清楚地看到。若是喜服款式好看,又做工精良,之后那些权贵们家里若有人大婚,至少有一半会选择你家的布庄,也就会为你家布庄带来源源不断的利润。而且,说起来尉迟家的布庄乃是毓王专用,也能提高布庄的声誉。”
尉迟宇纠结道:“话虽如此,但是毓王府的衣物,一直都是从我家布庄裁制的。”
江漓道:“那是以前,以后还穿不穿你家裁制的衣服,可就不一定了。”
尉迟宇问:“漓娘子这话是何意?”
江漓道:“若是你家不同意免费赞助的话,我便只能另外再去找别家了。因为毓王之前一直穿戴的是尉迟家制出的衣服,所以你可能看不出毓王的影响,但你设想一下,若是在婚礼上,毓王突然夸了别家的衣服制的好,甚至以后毓王府改选别家布庄制衣,到时去你家买衣服的人,会不会因此减少?”
毫无疑问,肯定会的。
尉迟宇心里有片刻的松动。
毓王的衣食住行一向华丽铺张,常常引得岭西贵族们争相模仿,毫无疑问,若毓王突然夸了别家布庄的制衣,不但会为那家带来许多客源,众人还会质疑毓王为何突然不再选择尉迟家,从而会觉得会不会是尉迟家的布庄出了差错……
总之,失去了毓王这一大客源,对布庄来讲,百害而无一利。
江漓见尉迟宇神色松动,便趁机又向他讲了何为“明星效应”,以及“明星代言”的好处。
最终,以“毓王需得在婚礼上明确夸赞尉迟家的制衣”作为交换条件,尉迟宇同意了免费赞助婚礼的事。
同意了赞助婚礼,另外一张契书上的代言,尉迟宇略思索后,也一并同意了。
原本,江漓准备的那张代言契书,只是为了让尉迟家免费为赵璧羽一人提供新衣,但是尉迟宇上下打量了江漓一遍,觉得同样的衣服,穿在江漓身上明显更招人喜欢,所以便又大笔一挥,在契书上又加上了江漓和小馒两人的名字。
也就是说,往后他们一家三口的衣服,全都被尉迟家给包了。
尉迟宇当场便叫人找来纸笔,重写了契书,并且加盖上了尉迟家的私印。
江漓心里也很清楚,尉迟宇之所以会答应,多少有看在赵璧羽的身份上。
她郑重地向尉迟宇道了谢,又对他说道:“其实,布庄除了这种‘代言’外,还可以找长相清秀而又身材匀称的男女,做为模特,穿上布庄制出的新衣,以此招徕客人,也是有效果的。”
尉迟宇闻言,眼睛亮了亮,又问了江漓好些有关“模特”的问题,江漓一一耐心答了,然后两人才从茶楼里相继离开。
尉迟宇望着江漓离开的背影,被湖边的枫叶映衬着,越看越觉得好看,然后便转身回家,和他爹商量自己的婚事去了。
江漓拿到了尉迟家布庄的免费赞助后,又依法炮制,去了承接王府婚宴的酒楼以及其他商家,继续商量免费赞助的事。
尉迟家身为宿夜郡首富,其在商场上的眼光和决断都十分令人信服,因此,众商家见尉迟家都答应了,江漓没费多少口舌,他们便也相继签下了契书。
两天后,毓王府筹办婚礼的绝大部分花销,都被江漓以免费赞助的形式,给拿下了。
当她把那些契书,一一摆在赵璧羽面前时,赵璧羽沉默着看完,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吾妻贤矣。”
赵璧羽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既为江漓的能干感到骄傲,可伴随而来的,又有一股深深的失落。
不自觉地,他又想到了先前,他和江漓一起住在铜雀镇的时光,一直以来,都是江漓在赚钱养他。
他的脑海里,一瞬间突然涌出一种荒谬的想法——这场婚事不是江漓嫁给他,而是他“嫁”给了江漓……
他甚至还感慨地想到,在江漓嫁进毓王府后,毓王府欠下的那些外债,大概很快就能还清了吧。
自己的毓王妃太过能干,让赵璧羽不免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失落中。
另一边,尉迟家负责裁制喜服的人,匆匆进了毓王府,给府里的澹台兰容和韩令仪两人量体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