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璧羽怒目看向身后的吕追,就在他差点儿要直接当街打人的时候,一旁的江漓突然朝他行礼致歉道:“这位相公,真是对不住,我和小儿并非有意失礼,实在是我俩初来宿夜郡,有些水土不服,一时没能忍住……还望你能见谅。”
原来不是被他丑吐的……
赵璧羽悄悄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江漓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平和,应了句:“无妨。”
说话间,他瞥见小馒苍白的脸色,不由又一阵心疼,说道:“漓娘子可是要去医馆?”
江漓听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警觉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认得我?”
赵璧羽道:“我是王府的管事王遇,特奉我家王爷之命,来拜会漓娘子的。”
江漓适才全部的注意都在生病的小馒身上,闻言这才注意到,对方身后还跟着吕追。
吕追是毓王的亲卫,他既然跟着这位王管事,说明对方的身份应是没作假,于是江漓便又朝赵璧羽行了一礼道:“原来是王管事,失敬了。”
赵璧羽也拱手朝她还了一礼,然后便吩咐吕追说:“你速回王府,请王府的医官来……”他顿了一下,“让医官去福海街上的宅子里等着。”
吕追迅速领命而去,赵璧羽这才对江漓说:“医馆人多杂乱,坐诊的大夫也良莠不齐,而王府的医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医术高超又信得过,我自作主张请医官来,漓娘子不介意吧?”
吕追人都已经走了,江漓自然只能识趣地道句“多谢”。
不过,对方连毓王的亲卫都指使的动,江漓猜想他十有八九是毓王的心腹,因此心下待他不由更谨慎了两分。
赵璧羽又道:“漓娘子无需客气,王爷还为漓娘子备下了一处宅院,离这里不远,院子里一切早已收拾妥当,伺候的丫鬟和小厮也一应俱全,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你和小馒正病着,住在那边儿,也能被伺候得更周全些。”
江漓听他又叫出了小馒的名字,心下又是一阵意外。
但转瞬又想到,毓王既然会派对方来和自己接洽,对方肯定是要提前调查了解她一番的,所以对方才会刚见面就认出了她,那他能叫出小馒的名字,也就不奇怪了。
江漓既然决定依附毓王,自然不会拒绝毓王的示好。
她朝赵璧羽假扮的王管事点了点头,然后便招呼院子里的犬儿,让他收拾行李搬家。
江漓此次来宿夜郡,本没想带家仆一起同行,尤其是她已经把卖身契归还了犬儿母子。
但在出发前,犬儿听说她要离开,哭着哀求了她好几次,江漓想到自己被德清抓住的时候,犬儿待她尚算忠心,最终便同意带上他。
而犬儿的母亲姚氏,虽然舍不得儿子远行,可心里也清楚,儿子此去宿夜郡,肯定是要比留在铜雀镇更有出息,而且,江漓也并不是苛刻的主子,因此也没阻拦。
于是,犬儿便跟随江漓一起来了宿夜郡。但大约是人的体质各有不同,犬儿对宿夜郡的水土倒是适应良好。
江漓一行的的行李本就不多,又因为昨晚到达时间已经晚了,大部分行李都还没拆封,因此此时再挪动起来也并不麻烦。
赵璧羽很快便带着江漓母子,来到了两条街外的宅子里。
等他们人到的时候,吕追和王府和医官早已经等在门口。
医官和宅子里的家仆,已经提前受了吕追嘱咐,见到赵璧羽后,挨个喊了声“王管事”,并没露出什么马脚。
江漓抱着病恹恹的小馒走进院子,惊诧地发现,整座宅子的布局,竟与她在铜雀镇住过的那处宅子极为相似,只是要更为奢华一些。
但她因为担心怀里的小馒,也没心思细看。
医官很快为小馒和江漓各自诊脉,诊断的结果并无大碍,只是水土不服造成的肠胃不适。
医官给了江漓两瓶搓成的药丸,嘱咐江漓每日三餐天前各吃一颗,小馒年纪小,只需用半颗,一连吃上三天便可痊愈了。
江漓略通医理,先给自己倒出一颗药丸,就水服下,察觉并无异样,才又分出半颗来,喂了小馒。
那药丸略带一股苦味,但特意加了山楂和蜂蜜,压下了苦涩的味道,并不难下咽,小馒轻松便吞了下去。
片刻后,药性发挥,小馒脸色恢复了一些,也终于不再呕吐,但依然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赵璧羽见他躺在床上,难受地缩成一小团,差点儿没忍住想要把他抱进怀里,但又想到自己眼下的身份,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他拿出韩令仪送给自己的小木马,上前递给小馒说:“这是毓王送给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赵璧羽边说,边向他演示了如何让木马走动起来。
小馒头一次见到这么精巧的玩意儿,当即眼神便亮了亮。不过,他还是在江漓点头之后,才肯接过小木马,然后朝赵璧羽笑了笑说:“谢谢叔叔,也谢谢毓王,我很喜欢。”
他说话时笑眯了眼,模样乖巧的不得了。
赵璧羽和小馒在一起生活半年,还是头一次见他生病,又见他虚弱地笑着,心下越发怜惜。
赵璧羽克制地摸了摸小馒的头顶,又说道:“那等你病好了,叔叔就教你骑真的大马,好不好?”
可能因为刚收了赵璧羽的礼物,小馒并不反感被他摸头,甚至在听说能骑真马后,更是又朝赵璧羽笑了笑,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可下一瞬,却又打起了哈欠。
赵璧羽便又轻声哄他说:“困了就先睡吧,等你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小馒抬眼又朝江漓的方向看去,见娘亲一直都在,这才阖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漓见睡眠中的小馒神色安稳,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请“王管事”去了客厅。
她再一次向王管事道了谢,但想到刚才他和小馒的互动,总觉得自然中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试探地问对方说:“王管事家里应该也有孩子吧?所以才会对小馒如此温柔而又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