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采绿提到功劳一说,镜子里的澹台兰容,当即皱了皱眉道:“此事你心里清楚即可,这话只能由旁人来说,若是咱们自己说了,则有居功自傲、挟恩图报之嫌,往后万不准再提了。”
采绿梳头的动作一顿,急忙告罪道:“是奴婢失言了,奴婢往后一定谨遵王妃教诲。”
得知毓王即将回府,澹台兰容此时心情不错,也无意多计较,便说道:“你继续梳头吧。”
采绿应了一声,手下迅速绾出一个流云髻,配上一套镶了红宝石的黄金头饰,端庄而又不失柔美。她又变着花样地夸了澹台兰容几句,但却避讳着,没再提起毓王。
待梳好头发,澹台兰容满意地对着镜子照了照,正打算再挑一套相称的衣服换上,却突然听外头的婢女通传说,韩侧妃来了。
澹台兰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吩咐采绿先把衣服给收拾下去,然后开门迎了韩侧妃进屋。
韩侧妃全名叫做韩令仪,乃当朝工部侍郎韩章之女,是此次随澹台兰容一起,被皇上赐给毓王的。
皇上的赐婚圣旨上,虽然只写明了澹台兰容一个人的名字,但随后皇上又挑中韩令仪,下口谕赐其为毓王的侧妃,同时另有八名貌美的良家女,为毓王侍妾,随澹台兰容一起,前来宿夜郡。
韩侧妃一进屋就看见澹台兰容满头的珠翠,顿时掩口笑道:“姐姐今日这头梳得可真好看,不过,这天都快黑了,姐姐梳给谁看呢?”
她语气不善,采绿当即不满道:“韩侧妃,你好歹对王妃尊敬些!”
韩侧妃嗤了一声,横眉冷目地看向采绿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姐姐还没和毓王完婚吧,你这贱婢倒先狐假虎威,借着王妃的威风给我甩脸子了?”
“你……”采绿反被将了一军,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够了!”澹台兰容喝止两人,拧眉看向韩令仪说:“自住进毓王府以来,你几乎从不来我这里走动,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
在都城时,韩令仪就时常与她作对,她本以为到了毓王府,韩令仪位居自己之下,能学会收敛,可没想到,还是跟先前一样让人嫌恶。
但更可恶的是,韩令仪刚才所言也不错,她还没与毓王完婚,细论起来,两人都只是王府里的客人,她就算想罚韩令仪,也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强忍下不满。
韩令仪见她皱眉,脸上顿时笑得更灿烂了,她道:“我这不是听说王爷要回府了,心里高兴,便来和姐姐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不过……”她故意拉长声音,“姐姐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开心呢!”
澹台兰容睨了她一眼:“在你没来之前,我还是很开心的。”
“哟,看来是我惹姐姐不快了?那可真是对不住。”韩令仪敷衍地道了句歉,“姐姐在都城的时候,可是世家女子的典范,心胸宽广,千万别与我一般见识。”
澹台兰容厌烦与她做口舌之争,直接说道:“我现在已经知道妹妹有多开心了,如果你没其他事的话,就先请回吧,我也累了。”
韩令仪最烦她这副,明明生气却非要端着姿态的样子,她又嗤了一声道:“还有最后一件事,说完我就走。”
她道:“姐姐应该也听说了吧,王爷这次回府,还打算带上一名女子,就是最近风头正劲的神女弟子。这人还没从铜雀镇启程,王爷就吩咐徐管家提前为其备好宅院,王爷对她的在意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而且,听说那女子不但颇有神通,还生得花容月貌,先前我总想不明白,王爷为何迟迟不肯归府与姐姐完婚,现在再一想,好像也能猜到些缘由了……”
“胡言乱语!”澹台兰容打断她道,“王爷把神女弟子带回宿夜郡,只是惜才而已。”
“你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吧。”韩令仪说,“那我就再胡言乱语两句给你听,我还听说,原本,铜雀镇的事务早就处理完了,但王爷却在铜雀镇附近,多逗留十余日,为的就是劝说那女子随王爷一同回府。”
澹台兰容的眉心越皱越紧,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既是道听途说,没影的事,妹妹还是少妄议的好!”
“我也就是‘妄议’给姐姐你一个人听,旁人我可不说的。”韩令仪说着,还神色轻浮地朝她眨了下眼。
见澹台兰容黑了脸,韩令仪这才心满意足地,带上自己的婢女告辞了。
她刚走出澹台兰容的院子,就憋不住朝自己的婢女小水笑出了声:“哈哈……你刚才看见了吧,澹台兰容脸都黑了,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小水见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的,急忙劝她:“仪娘子,这路上人来人往的,咱们还是注意一下仪态吧。”
韩令仪又笑了一会儿,直到看见远处有人朝这边走来,才堪堪止住笑意,和小水继续往前走去。
路上,小水又好奇地问韩令仪:“仪娘子是怎么知道王爷和神女弟子之间的事的?”
这两个月来,她们深居内宅,几乎都没见过外人,小水便有些奇怪,自家娘子是从哪儿听来的那些传闻。
提起这个,韩令仪不禁再次失笑,压低声音道:“我哪儿知道王爷的事啊?不过是我瞎编出来的,故意说来恶心澹台兰容罢了。”
“啊?”小水神色纠结了片刻,犹豫着劝韩令仪说,“不管怎么说,容娘子都是要做毓王妃的,我看咱们还是别老跟她作对了吧。”
韩令仪却不屑道:“我就是要趁着她还不是毓王妃,好好治治她,看着她生气又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我就觉得开心极了。”
小水道:“可是等她成了名副其实的毓王妃,这王府后院就属她最大,她岂不是要狠狠报复咱们?到时候咱们可就惨了。”
韩令仪顿了一下说:“我才不怕她,大不了我就去做比丘尼(尼姑),总之想要我讨好她,向她低头,这辈子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