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还似去时天,欲道来时已惘然。只有松江桥下水,无情长送去来船。”
贾雨村背着手却微微弓着腰,听完督帅李修李江流这几句诗,跟着感叹一句:“也只有督帅这等大才,才能理解王荆公的心情。都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性子啊。惭愧,惭愧!”
噗嗤一声,笑了一位美娇娘,丹凤眼吊梢眉,叉着腰说话:“来来去去的,到底是来还是去?就没个痛快话。贾大人还偏偏说好,我怎么就听不出好来。大老远的我跑来了,还跟着爬这么高的楼,到底是有话没话。”
贾雨村却不跟这美妇人着恼,还得笑着跟她说话:“你能听懂来去,已经是得了诗中三昧。王荆公变法失意后,就在这兴圣教寺塔里,留下了这首诗词。说的就是他这一生在庙堂和下野之间的来来去去。”
李修嗤笑起来:“快别和她说这个了,我带她来看塔,她可倒好,张口就问怎么是个方塔。你说她不懂吧,她还偏偏一口叫破了这塔的名字。”
贾雨村抚胸长笑:“越是这样的名字,百姓才记得住。方塔正是民间的叫法,谁耐烦去记那么长的名字去。”
美妇人眼里有话的看着李修,李修对她示意了一下贾雨村:“人家好歹也是个北庭都护,搁在前朝那是二品大员,比你叔叔权高位重。这么捧着你说话,你还不帮衬一把。”
美妇人正是回了金陵的王熙凤,被李修一纸电文给召到松江,见了面还没说几句话呢,贾雨村就跟上来说好,真是烦死个人。
她知道贾雨村求得是什么,五万大军跨海而来,粮草肯定带不够,海船一来一往耗费时间,就地筹措又怕走漏风声。只能找个当地有钱人先帮着弄来再说。
在疏勒那么两年,这些行军打仗的事,她可一般男人还精通嘞。
“那我还得磕一个不成?金陵城里正闹着三拜九叩首呢,我跟您们学学?”
贾雨村紧着笑:“岂敢岂敢,我是前军都督,你是后军都督,平级平级!”
王熙凤忍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凭证给了贾雨村:“玩笑几句,可当不得真。我在金陵还得奶孩子呢,哪有空做做什么都督。
给您这些。
你们一动身,我就扫干净了金陵的货,如今都在姑苏呢,不日就会送过来。
省着点用够十万人吃三个月的。江南的米商们已经准备坐地起价了,搞这些来还真不容易。容我再去想想办法吧。”
贾雨村千恩万谢知趣的赶紧下楼,九层楼呢,蹬蹬蹬的一口气跑了下去。
王熙凤侧脸给着李修,幽幽的叹口气:“又要打仗了是吧。好日子不好好过,你们男人就是这么贱皮子。”
李修挪开心思,不敢看她。在海上一飘就是一个多月,简直受够了风帆的速度,枯燥乏味的海上旅程过后,哪见得了这般玉润珠圆。
管不住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腰身下的圆丘,挣扎不开。
王熙凤似有所觉,丹凤眼刺了他一下:“这趟出来没有带人?”
“没,海上太辛苦,而且此次会有些风险,就让她们都留家里。京城还有许多事需要过她们的手才能交给别人去做。”
“她们倒是好命,我偏偏还得在金陵城里受罪。”
李修讪笑几声:“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能和甄家说上话的,我手里也就那么几个人。不用你,可用谁去?”
王熙凤哼哼冷笑:“宝钗算怎么着?满金陵的上蹿下跳,又是卖火器,又是出诗集。她不是你的人?”
“她又惹着你了?”
王熙凤呸了一声:“骗钱骗到我头上来了,弄了一些假的国债,假惺惺的来套我话,怕我认出来坏她的事。我呸!这东西就是在疏勒城做的,闻着油墨我就知道真假。”
“数额大吗?”
王熙凤哈哈大笑:“半个江南的人跟着她炒卖国债,你说数额大不大。我呀,就等着看她怎么收场。不过...”
王熙凤瞟了一眼李修:“要不是看着她还能帮你收金陵,我早就让芳官她们把她绑回去了。”
一想到那些唧唧喳喳的小姑娘,李修禁不住的乐:“没吵到你吧,她们可是能闹。”
“不会啊,一个个乖得很,帮着我看孩子收拾家,眼里可有活了。”
李修错愕了一下,难道是一物降一物?王熙凤专门克一切冒刺的小丫头。
闲聊到此,李修就把喊她过来的意思告诉了她,帮着筹措粮草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金陵城里的动向。
王熙凤也正好把前内阁回金陵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果然不出李修他们所料,挣得那叫一个凶,江南本来就是龟山的大本营,何况还是前朝的内阁,最差的都能是主簿。如今扶灵而回,不能一手把持朝政还了得。
金陵官员呢,自然不肯放权给他们,抓住他们是被大行皇帝罢黜这一条,大肆攻击。就差说他们是奸细了。
什么道理呢,甄应嘉说是顺应前朝,那就必须随着大行皇上的政策走下去。最起码不能这么快启用被罢黜的官员,尤其还是龟山内阁,他们也是促使皇宫事变的推手之一。
王熙凤说不上来那么多意思,就用一句话给他们总结了:狗咬狗一嘴毛,谁也不肯让。
李修在前,带着王熙凤慢慢的下楼,嘱咐她几件事:“我把这里安排妥当了,就秘密去扬州。扬州不可失,趁他们还没理顺内部的时候,我先把扬州坐好防御。将来的战场就在扬州一带,这样我才能控制住百姓的伤亡。
我在扬州的消息,我会挑个时间,让你发散出去,你且时刻留意就行。
还有贾母那里,你有的是办法对付她,我不干涉你的手段。但要主意一点,甄宝玉和贾宝玉的动向,一定要掌握好。我故意的让他们回来,也是存心给他们扎根刺。
两个宝玉之争,很可能在金陵稳住局面之后,就开始爆发。”
“哦?贾宝玉有什么不对吗?”
“我怀疑贾母想狸猫换太子,演一出离魂记。甄宝玉没了,贾宝玉进甄府。对外呢,又说贾宝玉找不到了,只有甄宝玉好好的留在金陵。”
“啊?!”
王熙凤大吃一惊,脚下一空趴在了李修的后背上。
李修恍若无知,只是顺手背起了她,一双手自然的托住了圆翘。
王熙凤心神散乱,任由他,只是趴在后背上继续听他讲这段匪夷所思的故事。
“我有根据的,但是现在不能说。所以只能让你盯紧了他。”
王熙凤放软身子让自己趴的舒服些,柔声问李修:“你还怪我吗?我也是和可卿一样的心思。有个儿子傍身,总比老了无人照料的好。”
李修不禁想起那一夜,爬上飞快的列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车站和铁道线上,都是他们搏杀的好战场。
怪谁?能怪谁?只能说“群众”里有坏人,拿秦可卿和王熙凤考验穿越客,简直就是飞飞人的选择。
还是继续琢磨贾宝玉丢玉那次的事吧,他说的什么话来着?哎呀,女人就是影响我的思维,休走!
古诗词研究一下,是很有趣的事,比如前面背的来时还似去时天,欲道来时已惘然。只有松江桥下水,无情长送去来船。
改一下律动,就是一首词。
来时还去,似去还来,欲道时,来去不惘然。
只有桥下江心水,情长船来不肯去,叹天时,月入松江。
不惘然的王熙凤摇着身子走了,留下面壁参禅顿悟的李修,终于想起了贾宝玉丢玉时说的话,我可不在你们家待了。
这话说的有意思极了,谁家让没有玉的宝玉待不下去了?
又是谁给送来了玉?
什么道士和尚,我都来了这么久了,可有见过他们?
顿悟之后的李修,一脸的神清气爽。我就留着贾母不杀,不换一次不行,被捣乱的又不会是我,怕她何来?
贾雨村迎上来,说了声恭喜。
“什么喜事?”
“松江、华亭两县都降了。屏蔽住金陵消息的目的已经达成。”
“行啊老贾!你怎么做到的?”
“抓了他们一家老小送上了船,再想见就去京城吧。”
李修觉得自己夸早了,贾雨村这人做事就是这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用好了他绝对是一柄利剑。
用不好的话,李修可打算给他换个差事。
“把兵藏到崇明岛上去,留下些人接管了两县,组织民工拓建码头,再有几个月,咱们的舰队就该从黑海绕过来了。”
贾雨村一一称是,李修心中一动,执意今晚就走。
“我混在王家的队伍里,正好去扬州。那里的事情太多,我着急啊。”
贾雨村了然与胸,只是嘱咐千万要注意安全,莫要闹出人命的事来。
约定好一万兵卒分批乔装去扬州,李修就带着柳湘莲和十几个护卫,追上了王熙凤,同船去了瓜州渡。
一日一夜,转天下午,李修挥手暂别了王熙凤,带着柳湘莲回到了他们相识的地方。
贾雨村则牢记李修嘱咐的话,万事万物都是生克的道理,松江华亭两县合并后,别说扬州,就是金陵也要被它克住。
为何如此?
贾雨村也想到出海口的事,他是去建设过海参崴的人物,自然明白出海口对于国家的重要性。
更因为李修对他推心置腹的任命,南洋总督,不灭个百八十国的,你贾雨村就别想回来。
松江华亭两县,就在李修的高瞻远瞩下,贾雨村的全力建设下,提前百年迎来自己的质变。
浪奔,浪流的黄浦江,将是李修钉死江南封建残余的桥头堡。
而扬州,李修一脚踹开太守的大门,带兵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