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使臣退下,皇帝单独将钺王留了下来,语气有关切也有好奇:“四弟,你这几日是怎么了?”一连五六日了,他往那里一站,整个大殿都感觉凉爽了,不少官员战战兢兢地,尤其是站在他周围的,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
“皇上,臣弟没事。”
“就你这神色还敢说没事?”宁君瑜活动了一下肩膀,让徐笠上了茶之后,坐到下面的台阶上望着钺王,“四弟,你二哥我好歹是过来人,你有什么事,说出来听听,我也能给你出个主意。”
“我……”钺王有些迟疑,思量了片刻之后,也学着宁君瑜的模样,往台阶上一坐,开口说道,“我把瑶儿惹生气了。”
宁君瑜眼神一亮,唇角立刻扬起一抹笑容:“快说说,你怎么惹四弟妹了?”说完之后,感觉语气有些幸灾乐祸,连忙咳嗽了一声,将笑容隐去,带上一丝担忧。
宁君钺唇角一动,他这位二哥,登上皇位之后,好像是变了,变得比之前更不着调,难道是因为现在没人管得了的缘故?
“我……说谎骗了她……”
宁君瑜惊讶:“四弟,你……你该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误吧,难道是喝花酒去了?我听说,最近新开了一家芳华阁,声称里面的姑娘芳华十里、一支独翠,据说……”
钺王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朝服就向外走,他是疯了才觉得二哥能给他正经主意,这人也就是皇后能管得了了!
“哎,四弟……四弟,别着急啊,二哥不乱说了,别走啊……”
钺王没有停下脚步,道了声臣弟告退之后,就大步走了出去。
宁君瑜可惜的摇了摇头,多好的看热闹的机会,竟然没有把握住:“徐笠,皇后娘娘在做什么?”
“回禀皇上,宫外新供奉上来两只鹦鹉,皇后娘娘喜欢的紧,这会儿应该是在逗它们说话呢。”
“朕也去瞧瞧。”
徐笠有些迟疑:“皇上,皇后娘娘之前才说过,让您专心政务……”皇上安静了几日之后,忽然改变了性情,除了上朝之外,将奏章一类的都搬到了皇后娘娘的宫中去处理,惹得朝堂之上许多官员不满意,闵家也因此受到参奏。皇后娘娘心中生怒,直接严词拒绝皇上再次去她宫中,这禁令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呢……
皇帝脚步不停:“四弟家里出事了,我这不是找皇后商量一下对策吗?”
徐笠不敢再多说话,传令起驾之后,便躬身跟在一侧,这些时日,官员们闹腾着要选秀,皇后娘娘的心情必定不好,让皇上去开导一下也好。
钺王回府,成公公连忙迎了上来:“四爷,方才江南竟陵城传来了消息,老秦已经将不羡楼的事物交接完毕,不日就将启程返回京都。”
钺王闻言心中一动:“好,告诉于恒,收拾出一处院子出来,秦叔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回来之后好生的休息一下。”
“是,王爷,老秦还让人送来了礼物,专门指明是送给王妃的,您看是不是您亲自跑一趟,给王妃送过去?”
钺王脚步微顿:“王妃……王妃今日做了什么?”还在生气吗?
“王妃今日去了趟库房,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中,听说连午膳都没怎么动用。”
钺王心焦:“不吃东西怎么行呢,把礼物拿过来,我给王妃送过去。”
“是。”
钺王大步走进院子,眉心微微的蹙着,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担忧之意。
守在门口的锦兰和锦巧连忙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王妃呢?”
“王妃在房间中……”两人还未说话,就见钺王上前推开了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沐云瑶拨弄琴弦的手指停住,抬眸看向闯进门来的钺王:“四爷这般急急忙忙的,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看到房间中的情形,钺王愣在门口。
沐云瑶穿着了一身素白色云纹连珠锦衣,下身着暗花细丝长裙,安静坐在琴案之后,和身前暗红色的古琴相得益彰,宛若一副静谧的仕女图册。
钺王看了看沐云瑶,又看了看她身前的古琴,心中情绪翻滚复杂,只觉得喉咙沙哑的厉害:“瑶儿……”她不在弹琴了吗?还是说,因为他提到了,她才再次拿出古琴?
沐云瑶抬起头,收起放在古琴上的手,宽大的云袖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宛若流水般从琴面上滑落:“四爷,你现在想听我弹琴吗?”
钺王摇了摇头:“瑶儿,对不起,我不该之试探你,我……我只是吃醋了,我不希望你对别人好,我……”心中的感情太过浓烈,一阵阵的宛若流水冲击着心房,仿佛下一刻就会奔涌而出,将他整个淹没。
“四爷不想听了吗?”沐云瑶唇边含笑,看着他紧张、无措的模样,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说到底,是她隐瞒在先,不过那些经历太过惨烈,她不想去回忆,也不想去承认,哪怕是明知道钺王已经几乎猜出真相,她也不愿意再去触及。
“不想听了,瑶儿,弹琴伤手指,以后都不要弹了。”钺王上前,想要将沐云瑶拉起来拥入怀中,却被她微笑着摇头制止。
修长白皙的手指宛若白玉雕刻,手腕轻抬、指尖微动,挥手弹指间琴声宛若珠玉轻触,犹如雏凤初鸣,声音昂扬直上,一声声动人心弦。
钺王痴痴地看着沐云瑶,她专心抚琴,朱唇带着上扬的弧度,眉眼却是微微低垂着,眼神中有暖暖的光芒流转,配合着手中的琴声,每一声都有浓浓的情谊传递开来。
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弹琴能够这样好听,那琴声宛若呢喃细语,从她的指尖传出,入他的耳畔,流入心间化成涓涓细雨,播撒在心田之上,瞬间砰的一声开出一片五颜六色的绚丽花朵。
一曲终了,沐云瑶收拢云袖,缓缓地站起身来:“四爷,现在你可还觉得心中遗憾?”
钺王上前,一把将沐云瑶揽入怀中:“瑶儿,我再也不胡思乱想了,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沐云瑶唇角含笑:“以前我也不懂,为什么有人会说我弹琴空有其声而缺少神韵,现在倒是多少懂一些了,这两日我要专心研究琴艺,还是劳烦四爷在前院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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