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丁悦岚倒在地上,身旁是一地碎裂的瓷片,不知道什么地方被割破,点点鲜红的血迹在浅黄色的地毯上格外的显眼。
宣抚使周翱站在她旁边,眉心紧紧的皱着,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丁悦岚,张了张口似乎欲言又止。
沐云瑶连忙来到楼下,转头对六两说道:“去将大门打开!”
听到这话的周翱眼神一凛,锐利如针的视线猛地落在沐云瑶身上。
沐云瑶却没有理会他,上前将丁悦岚扶起来:“夫人,您怎么样?”
霓云坊外面,许多等着看热闹的人心急如焚,在听到霓云坊内传出哗啦一声之后,更是急不可耐的上前两步,恨不得将那两扇大门看透。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的时候,大门忽然敞开,看清大厅里的场景,众人止不住惊呼一声,
“丁夫人是怎么了?”
“快看,快看,那边有血迹?”
“该不会是出人命了吧?”
“这……”
一把将丁悦岚扶起来,沐云瑶就止不住吸了口凉气,刚刚看到地上有血迹,还以为是划破了手一类,没想到竟然是划伤了脸!
丁悦岚姣好的面容上,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淋漓,看上去异常的恐怖。
门口的众人也反应过来,各色愤怒、怀疑、惊恐的目光集中到周翱身上。
因为这位宣抚使大人平日里口碑也不错,在丁悦岚说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之后,还有人暗中怀疑,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再没有可以辩驳的余地。
周翱竟然动手打了丁悦岚不说,还拿瓷片划伤了她的脸,别说丁悦岚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被这样欺负,也是受不了的。
“夫人,您怎么样?”沐云瑶一连呼唤了好几声,丁悦岚才醒过来。
“我没事……”丁悦岚踉跄着站起身,因为她的动作,脸颊上的伤口,血流的更加厉害,让霓云坊外看到她的人都止不住感觉一阵心疼。
她却仿佛浑然未觉,清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悲切和绝望,望着周翱一字一顿的说道,“周大人,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周翱仿佛被吓蒙了,听到这话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岚儿……”
沐云瑶支撑住丁悦岚:“周大人,您还是请回吧,将丁夫人逼死了,与您没有任何好处。”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本官说话?”
沐云瑶冷笑一声,神色不卑不亢:“我只是一介平民百姓,但我守法奉公、恪守礼节,自认问心无愧、光明磊落,我无丝毫不可与人道之处,别说是面对周大人,便是在曹大人、巡抚大人面前,一样可以坦然自处。”
“好!”门口百姓有人忍不住高声喝彩,引得周围人连连附和,沐云瑶和他们一样都是平民百姓,他们平日里见到这些官员们,哪个不是战战兢兢,今日见她反驳周翱有理有据,说话铿锵有声,顿时觉得眼前这位小小的少女勇气可嘉。
本来就是,他们又没有触犯律法,没有作奸犯科,为什么就不敢挺直了腰板做人?
周翱面上一阵青一阵红,他深知今日讨不到好处,深深的看了丁悦岚一眼之后,转身大步离开。
在他刚刚踏出霓云坊大门的时候,丁悦岚向后一倒,直接晕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止不住连声惊呼,对周翱感官更差。
锦兰和锦巧从楼上赶下来,帮着沐云瑶将丁悦岚扶住,而后连忙派人去请大夫。
折腾了许久,霓云坊门口看热闹的人换了几批,宣抚使周翱和他夫人丁悦岚之间的爱恨情仇眨眼间便传遍了整个竟陵城。
傍晚,金夫人在银红的陪伴下来到了霓云坊,沐云瑶连忙下去将人迎上来。
“夫人,云瑶不懂事,让您担忧了。”
金夫人连忙将她扶起来:“快别多礼,你又没做错什么,丁夫人如何了?”
“请大夫过来看了,说是伤心郁结、悲伤过度导致昏迷,好好的调养一阵子也就没什么了。”
“倒也是位可怜人,既然她和霓云坊有缘,如今又和宣抚使断了关系,你便好好的待她吧。女子本就不易,和离之后,更是难以自处,若是有什么难处,差人来告诉我一声,我来帮你安排。”
“多谢夫人,有了这一次,想来也没什么可为难的了。”今日霓云坊发生的事情,已经将周翱的恶名彻底坐实,再加上丁悦岚又毁了容貌,这对女子来说,可是比天塌了还大的事情,那些闲言碎语应该会收敛许多。
金夫人陪着感叹了半晌,而后拿出整理好的册子:“这上面是报名要学习刺绣针法的女子,都已经统计完毕,你仔细看一下,若是没什么问题,便这样定了。”
“夫人心细如发,您整理好的定然是没什么问题的,那从明日开始便将第一批绣娘送过来,我开始教导他们。”
“霓云坊如今这么多事,晚两天也不着急的。”
“迟则生变,这两日正好。”沐云瑶微微垂着眼眸,唇边带着温婉的笑意,轻声细语的,将话说出来,总让人忍不住反复的思量。
丁悦岚这件事情虽然她上一世也听说过,可现在感受起来,却总觉得时机太过巧合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多心了。
金夫人忍不住轻笑一声:“那好,就听你的。”
不管周翱的事情是如何暴露出来的,这个跟头他是已经栽下来了,在这般焦头烂额的时候,想来是没有精力再去插手霓云坊的事情。
而且到年底,这一年的政绩核实就要下来了,他若是不努力将和离的影响消除,那么,别说升迁了,不被贬官就是好的。
处理完一应事务,沐云瑶回到楼上,不由得感觉今日过得格外漫长!
苏清端了米粥过来,看见她疲倦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心疼:“晚上太过闹腾,你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正好我熬了点米粥喝一些,便去睡觉。”
“娘亲,你也跟着累了一天,赶紧坐下歇歇吧。”
苏清忍不住唏嘘:“我刚才去看了丁夫人,大夫给开的药有助于安眠,她如今正睡着真不知道醒来之后该会如何的伤心。”那样美的一个人,竟然被毁了容,该叫她如何受得住。
“丁夫人不是一般女子,容貌只是皮相,她应该能看得开。”沐云瑶轻声安慰苏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