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线这个人大家就默认她消失了。以后,只有京城翰林府的向姨娘。
这个事终于算是结束了,陆续也松了一口气。
他也累。
山中凉爽,忽忽两个月过去,转眼已是八月了。暑气渐渐消了。圣驾移回京城的事已经开始提上了日程。
这时候,渝王家的小郡主跟渝王大闹了一通。
因在这边,渝王竟给她谈成了一桩婚事,把她许给了安国公的幺子。
挺难的,他许诺了许多嫁妆,才终于有人家愿意接收他这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小女儿了。渝王也有一把辛酸泪呢。
然而闺女毫不领情。
“我不嫁!我不嫁!”小郡主大闹,“张琪算老几,凭什么娶我!”
“别闹了,你喜欢好看的,我特意给你找了个好看的不是!”渝王一个头两个大。
小郡主大哭:“他算什么好看!他给陆探花提鞋都不配!我只想嫁陆嘉言!”
渝王没好气地道:“可人家陆翰林不娶你啊,人家已经成亲了。”
“那我等他死老婆!”小郡主道,“我给他作续弦!”
渝王继续泼冷水:“等也没用,人家续弦也不会续你的,死心吧。”
陆探花择亲事的选择标准太明显了,完全是出于政治考量,作出最合理最优化的选择。
他就是死一百个老婆,也不会娶一个宗室女,尤其是亲王郡主回去的。
小郡主大哭。
她其实也是明白的。
只这太让人悲伤了,她生来尊贵,怎地婚姻上竟不能顺自己的心意!
想不嫁,留在家里,她爹又不干。
“女儿大了,哪有不嫁的。”他道,“女人家,终得有个归宿。”
“现在父王在,以后父王没了呢?就是你大哥大嫂当家了。可没人这样惯着你。”
便是王府郡主,也脱不了这命运。
小郡主横行无忌,全是靠着她这父王。她既仗着他的势,便不能不听他的命。
婚事就敲定了,待回了京城就开始走礼。
小郡主知道事已无可挽回,气恼伤心之下,带人直接回京城去了。
偏也巧,才回京城第二日,便在街上瞧见了宁菲菲。
宁菲菲脸上全是幸福。你一看就知道她婚后过得很好。
一想到宁菲菲每日里和陆嘉言相亲相爱相拥而眠,小郡主便咬牙切齿。
“她怎地没去离宫?”她嫉妒中竟还有一丝理智,发现盲点。
她的手下人便佯装作也是等候主人的模样,去和宁菲菲守在店外的仆人搭话。
京城里都是这样的奴仆,遍大街都是。聊两句,宁菲菲的仆人道:“你家夫人怎没去离宫,是品级不够吗?”
陆家这车夫不服气了:“你知道我是谁家?是陆探花。我家翰林自然去了离宫,只夫人贤惠,留下照顾守孝的大姑娘,才没去的。”
小郡主的仆人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禀了小郡主,小郡主“呸”道:“她装什么贤惠,不过给人作后娘罢了。”
此时完全忘记,她是苦求着想给陆大姑娘做后娘的,只可惜陆大姑娘的爹不选她。
自己要嫁给不喜欢的人,宁菲菲却和陆嘉言相亲相爱。
小郡主夜里做梦都梦见了宁菲菲那张洋溢着幸福的笑脸,生生给气醒了,气得心口疼,气得掉眼泪。
这年纪的少女,情绪便是这样浓烈,爱得生爱得死的。
若是常人,这浓烈的情绪便都化作被窝里的泪水了,偏小郡主不是个常人。
“宁菲菲凭什么!凭什么!”她咬牙切齿,越想越恨。
召了自己的心腹来问:“你送进陆家的那个人呢?”
心腹道:“她还没得手,陆翰林就随圣驾去离宫了。”
“那件事不用做了。”小郡主咬牙道,“让宁菲菲不痛快我也出不了这口气,我要让宁菲菲和陆探花永远离心。”
心腹只觉得心惊肉跳。
过了几日,温蕙正和丫头说“都督再过几天就回来了”,叫丫头们做好准备。秦城忽然脚步匆匆进来,喝道:“都出去,都出去!”
丫鬟们忙退出去。
温蕙蹙眉:“怎么了?”
秦城反而抿唇,不说话。
温蕙突然心头一跳。
她霍然站起来:“璠璠出事了?”
秦城忙道:“大姑娘已经没事了。”
一句“已经没事”,令温蕙稍安,但同时这句话也意味着,璠璠的确出事了。
温蕙咬牙:“我没事,你尽管说!”
秦城刚才不敢开口,自然是怕她承受不了。
秦城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大姑娘被人推下水塘,幸被我们的人救下了。实在幸运。”
这一回,真真是得感谢霍决往陆府塞了好几个人。
救下了陆璠的是个洒扫园子的粗使仆妇,她其实曾是武婢,以前专在官员内院里盯梢的。她身上有功夫,不似夏青家的这种被监察院裹挟的外部眼线,她是真正在监察院里有编制有俸禄的人。年纪大了,不太干得动了,正好这份帮着照看陆大姑娘的差事十分清闲,派给了她。
今日里她在园子里舒服晒太阳,远远看到一个人带着陆大姑娘到了水边。因她来此便是为了陆大姑娘,自然便一直拿眼看着。
陆府这差事真的十分清闲,不必打打杀杀的。一个年轻翰林的后宅,能有什么事呢。
正这样悠哉地想着,远处那个人,一把将陆大姑娘推下了水塘。
老武婢:“……”
打脸来得快如龙卷风。
老武婢撒开腿向那边狂奔,那人推完陆璠,提着裙子慌张往这边跑。
两个人正好跑了个照面,老武婢手起掌落,劈在那人颈间,将她直接劈晕了,噗通跳进水里把陆璠救了上来。
压肚按胸,让陆璠呕出了水,性命无事了。
“……救得及时,性命无碍。”秦城道。
他讲话有技巧,上来先告诉温蕙陆璠已经平安,再讲了中间过程。就怕温蕙情绪太激动。
然而温蕙并没有激动。
她一直很平静,嘴唇紧抿地听秦城讲述。
待他讲完,确认璠璠无事,她问:“那个人呢?”
问的自然是那个推璠璠下水的人。
秦城道:“当场就捉住了,现在陆府将她关了起来。”
温蕙道:“把她给我带来。”
秦城领命:“是!”
匆匆去了。
他心想,夫人在校场上飒爽利落,在后宅里温柔优雅,不想遇事竟也这么冷静,不愧是都督爱重的女人。
他不知道他走后,温蕙低下头去,深深吸气,胸口起伏。
手握紧了拳。
第226章
陆睿还在玉泉山离宫伴驾。
家里没男人,陆璠出事,陆府现在疯了。
特别不巧的是,这天就正好宁菲菲她逛街去了。
自打被祖母训斥了之后,她不敢随便回娘家了,回娘家勤了也的确不是好事,娘家要被人指摘的,家里未嫁的女儿都要名声受损。这两个月京城大拨人都跟着去了西郊了,宁菲菲的祖母和娘都跟着去了。
京城里,上层贵族圈实际上没什么人了。宁菲菲家里没丈夫,头上没婆婆,娘家长辈都不在,她松了缰绳,开开心心地常出来逛街。
回到家,听说有人恶意将陆璠推下水,整个人傻掉了。
先去看了陆璠,幸好无事,只是受了惊吓,喝了安神的药,睡下了。
宁菲菲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问:“害大姑娘的是什么人?”
家里人回答:“是翰林内书房的一个丫头。”
“人在哪呢?”宁菲菲咬牙说,“把她给我带过来!”
那个丫头当场被抓的,先关了起来,下人们便去拿人来给宁菲菲看。
谁知道,到了那里,人不见了?
跑了?
报回到宁菲菲那里,宁菲菲只觉得头晕。
这个人不见了,等陆睿回来,她拿什么跟陆睿说?空口白牙地跟陆睿说“你书房的丫头要害你女儿,然后她跑了”么?
她一个后娘说这个话,陆睿信吗?他连陆璠的教养权都不给她。
她宁菲菲,跳到黄河都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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