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她道。
康顺小安都看得出来,她眉眼间舒展了许多。
终于到了会试放榜日。
榜下人山人海,不知道踩掉了几只鞋子。
平舟骑在刘稻的肩膀上,刘稻一个劲地催:“找到没有?找到没有?”
平舟眼睛盯着墙上的榜:“别急,别急……我……找到了!找到了!”
他使劲敲刘稻脑袋:“快!回去禀告公子!快点!驾!”
刘稻骂了声,顶着平舟,仗着自己身高体壮往外冲,杀出了人群。
平舟跳下来,冲到了街旁的马车前,扒住了车窗:“公子!公子!”
车里传来陆睿的声音:“如何?”
“会元!”平舟兴奋地说,“你中了会元!”
他故意大声,引得周围的人看过来,议论纷纷。
陆睿却还平静。
上一科,他涂了名,又给了自己三年,便是为着今日。
“走吧。”他道,“回去好好准备,还有殿试。”
但会试取中的,非特殊情况,殿试都不会黜落。
所以可以这样说,陆睿不仅已经是进士,甚至可以直接说,他已经预定了一甲。
马车缓缓离开。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那就是今科的会元啊?”
“余杭的陆嘉言吗?”
“听说他是浙江解元。”
“今科会有三元及第吗?”
“他中了会元。”霍决告诉温蕙。
温蕙嘴角露出微笑。
“不愧是他。”她说。
那个人,眼睛里有星辰,胸臆里有九州。
少年俊秀,折扇风流。
终于到了该露出峥嵘头角的时候。
第168章
会试放榜,陆睿自然得去陆侍郎府上去说一声。
陆侍郎早得了信,陆家除了陆睿,还有两个子弟也榜上有名。今科收获三人,陆侍郎很满意。
待见到陆睿,他笑容更深。
“给家里报个喜吧。”他道。
其实按照陆睿的性格,觉得大可不必在这时候修书与家里。因四月里还得有殿试,殿试之后才真正定名次。最后放榜再与家里说便是了。
但陆侍郎捋须笑道:“会元呢。写信回去,也叫你母亲和侄媳妇高兴高兴。”
陆睿心中微动,叉手道:“是。”
回到自己的宅子便写了信给家里,先报平安,再轻描淡写地说了中会元的事。又说自己在安心准备殿试,待到定了名次会再给家里写信。
待放了笔,等字纸阴干,心想,她会高兴吧?
她最喜欢他有学问的样子了。
这么想着,嘴角不由勾了起来。
平舟拿了信,喜气洋洋地往外跑。
刘稻一胳膊勒住他脖子:“吁~吁~,干嘛去?”
平舟让他勒得差点翻白眼,扒开他胳膊:“轻点!别闹!我寄信去。”
刘稻眼睛一亮:“往家里吗?我也有信要给我娘。”
平舟“嗤”地一笑,斜眼:“唷,给婶子啊?”
刘稻脸一红,敲他后脑一下:“要你管!”
那信虽是说着给刘富家的,可实际上,刘富家的不识字,还是得绿茵念给她听。刘稻便在信里写些小夫妻的甜言蜜语,我想你了睡不着买了好玩的东西回家再给你之类的。
刘稻胳膊肘压上平舟肩膀,斜睨他道:“你也别笑我,等你娶了元儿,就明白了。”
这回轮到平舟脸上一热。
他看上了温蕙跟前的元儿,这趟走之前,跟他爹娘说了。他爹娘去少夫人跟前求了,成了。他也不小了,盼着娶媳妇呢。
忙掩饰道:“你快点去拿信呐,我赶着去呢。”
哪用回去拿,刘稻笑吟吟地从怀里掏出来,原来早写好了,一直贴身搁着呢。
平舟和刘稻都不知道,他们思念的两个人,正在一起说话。
开封陆府,刘富家的蹙着眉头推开门,便看见屋里两个人,忙展开眉头:“元儿来了。”
元儿起身喊了声“婶子”,两人寒暄了两句,元儿要回去。
绿茵扶着腰要起来,两个人都忙说:“你别起来了。”
待元儿走了,刘富家的问:“元儿现在还好吗?”刚才看着眼眶是红的?
绿茵叹了口气:“手都粗了。”
绿茵、元儿都是温蕙跟前的丫头,绿茵年长,发嫁了,元儿顶上来。陆睿临行前,她和平舟订了亲。
平舟、刘稻都是陆睿跟前得用的年轻人,眼看着将来有前程。
本来一切都美美满满的,谁知道少夫人忽然病了,上面一句伺候得不好,把元儿几个丫头都打发去了别处。元儿自然委屈。
那时候绿茵还劝她,等少夫人回来,少夫人是那么宽厚的一个人,必会召她回去身边的。
谁知道等到二月里,等来的是少夫人的丧讯。
“平舟的娘不太高兴。”绿茵叹道。
绿茵这般,做到大丫头,因年纪到了发嫁了而离开主人,对丫鬟来说就算圆满了。待日后孩子大些可以离手,再去主人跟前,凭着旧日的感情谋个媳妇子的差事,未来朝管事妈妈的方向发展。
或者男人前程好了,女人也可以不用谋差事,安心在家里也可以。
平舟家自然对元儿也是这般的期望。结果眼看着再等一年就可以走绿茵的路子,突然被贬到旁的地方去做些粗活。体面都没了。
“说到底,就是少夫人去得太突然……”刘富家的掉了眼泪。
她抹抹眼泪,叹道:“我刚才去问过,青州居然还没来人。陆管事道,若再不来,就要往余杭发了……”
陆管事便是陆续,陆大总管的长子。他和他的二弟,在陆正面前都十分得用。都说等陆大总管荣养了,下一任的大总管必是陆续。
绿茵蹙眉:“娘,往青州报丧,是派了谁去?”
“哎?”刘富家的道,“我不知道。我没问。外院的人,我认识的也不多。”
绿茵没再说话,只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东西影影幢幢的,又说不清。
因男人们全都不在家,绿茵有身子,刘富家的便和绿茵一起睡,以便照顾她。
哪知道睡到半夜,刘富家的忽然坐了起来,把绿茵也吵醒了:“娘,怎么了?”
刘富家的呆呆坐在床边,也不回答。
绿茵害怕,推了她一把。刘富家的像突然醒了似的:“我想起个事!差点忘了!”
绿茵问:“什么事啊?”
刘富家的道:“少夫人她有个东西托给了我,叫我给银线的,我忘记了。”
绿茵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什么事。既是给通嫂子的,让人稍过去就行了。”
她又叹道:“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去余杭那边报信,通嫂子知道不知道少夫人过身的事了?她若知道,不知道得难过成什么样子。她和少夫人感情最好了。”
刘富家的却还怔怔的。
绿茵又担心起来,推推她:“娘?”
刘富家的想起了温蕙当时的话……
【什么时候给?】
【等你觉得该给银线的时候,你就给。】
那时候听了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只现在……刘富家的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所谓“该给的时候”难道说的是……
可少夫人又怎么会知道?
刘富家的怔怔地想,一个人怎么能预知自己的死期?
京城,告知了温蕙陆嘉言中了会元的消息,霍决又跟温蕙说:“我出去一趟,这两日不在家,有事你找小安康顺都行。”
温蕙点头:“你忙你的,我没有什么事的。”
霍决摸了摸她的头,出去了。
正房外,小安抱着手臂倚着廊柱,见他出来,跟上。
“这个陆嘉言,还真没想到。”他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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