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铺着白天时候买回来的小孩子玩意儿,荆复洲在这个上面摸摸,又在那个上面看看,像是小时候得了洋娃娃的小姑娘,爱不释手。安愿坐在一边吹头发,觉得这画面温馨中又带着点好笑,忍不住开口道:“你再不把它们收起来,我们晚上睡哪?”
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婆妈,荆复洲把那些东西收进口袋里,躺在床上朝着安愿伸手:“过来。”
她的头发只吹干了一半,听到这话以后却真的放下吹风机走了过来。屋子里热,她只穿了件吊带睡裙,钻进被子里的时候,肌肤便贴在荆复洲的胸前。男人手臂收紧将她抱了个满怀,似乎是满足又似乎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安愿抬头疑惑的看了看他。
他垂下眼睛,轻轻吻了吻她的肩膀,轻轻啧了一声,笑着说道:“这么一个人,只能抱着,太残忍。”
她发觉他指的是什么,轻笑一声在他胸前捶了一把,倒没有多少羞涩,只是觉得他不正经。荆复洲也笑,手掌熨帖在她腹部,轻轻的滑动着:“这个时候我们说话他能听见吗?”
“不知道。”安愿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未来是一片海雾,她并不能从风暴的端倪里嗅出一丝一毫的征兆。可是只是某些瞬间,她会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是愿意对她好的。
那么多年的孤儿岁月,她对于爱有着比寻常人更敏锐的感知能力。
心里的想法尚且模糊不清,安愿却鬼使神差的环住荆复洲的脖子开了口:“阿檀,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他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发。
“我们的孩子,不能比别人差。念书上学,他都得经历。”安愿小心翼翼的措辞,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中心思想,荆复洲却轻声笑了笑,把她的心思一眼看透:“安愿,你放心,我们的孩子,我不会让他走我的路。”
他曾经负气吓她,说要他们的将来的孩子继承他的一切,那时候看着安愿煞白的脸,冲出口的话不是不后悔的。而现今,他忽然有种尘埃落定的错觉,怀里抱着的人温暖而柔和,他尽量不去思考,让她柔软下来的究竟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什么他尚未来得及发现的新的阴谋。
安愿似乎接着他的话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荆复洲把她的身体放平,侧躺在她身边看着她,像是哄小孩睡觉似的轻轻拍她身上的被子:“安愿,你我都是没有经历过童年幸福的人,所以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不管之前发生什么,我们不要回头,就一起往前走,你跟着我,再别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你之前坚持的东西,你也看到了,世俗不需要你的铮铮铁骨,随遇而安并不是坏事。我知道你喜欢唱歌弹琴,以后孩子出生了,我给你开一个艺术培训学校,你自己做校长,做老师,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真的明白,旁的东西都不重要,衣食无忧,身体健康才是你最终的追求。”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头抵在枕头上,听见安愿均匀的呼吸。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荆复洲凑上去在安愿嘴角轻轻一吻,将床头的灯关掉。
黑暗里,安愿茫然的睁开眼睛,等到视力适应了,看清了屋子里的大致轮廓,才慢慢的呼出一口气。随着这一声呼吸,荆复洲的身子动了动,朝着她轻轻靠过来,似乎想查看她哪里不舒服。
安愿重又闭上眼假寐。
心里那层缥缈的希望升起又落下,不知是哪里出现的失落让她心内酸涩。再过一段时间是产检的日子,周凛私下跟她说过,那段时间偏巧荆复洲要出国,如果她不想要这个孩子,那是最好的时机。
手缓缓放在小腹上,安愿听见自己的心跳,微弱中好像有另一个脉搏在随着她一起跳动。心里的慌乱不知怎么的更甚,她轻轻翻了个身,荆复洲的胳膊伸过来将她揽进怀里。
世界终于寂静下来。
荆复洲出国的时间定在六月末,在这之前他似乎格外清闲,安愿在家里他便也在家里,安愿要出去他便陪着她出去。家里连保姆都不怎么需要,餐餐都是他亲力亲为,安愿的孕吐反应并不严重,只是偶尔也会看着盘子里的荤腥干呕一阵子,荆复洲嘴上不说什么,眉头皱的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