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范宁当翻译的人也是一名商人子弟,叫做王秋实,父亲在长崎港经商,宋军在长崎港招募翻译,他便被成功招募过来。
王秋实给范宁翻译道:“他们两人一个叫喜,一个叫木。”
范宁点点头,他知道普通的日本民众只有名没有姓,像阿雅,也是没有姓,因为对朱佩忠心耿耿,朱老爷子才赐她姓朱。
范宁又道:“我想知道他们发现熊的详细经过,让他们重述一遍,我再问一些细节。”
王秋实给两名劳工又说了几句,两名劳工连忙原原本本地将发生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范宁又追问了一些细节,这才让两名日本劳工退下。
他对旁边的余孝年笑道:“听出一些端倪了吗?”
如果范宁不追问细节,余孝年还真没有注意到这里面的破绽。
余孝年点点头,“确实有点不合清理,猎人一路追踪猎物,哪里可能等到日本劳工把熊吃完后才找过来,又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一下子找来二十名帮手,分明早有准备,他们是想找借口挑起事端,我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是知州先发现了端倪。”
范宁淡淡一笑,“其实我只是觉得一些细节上有点不合常理,报告上有没有明说,尤其萨文的一番话,让我心中产生了阴谋论,不过现在也只是怀疑,证据还不足。”
旁边李大寿愕然道:“知州的意思是说,这是鲲族故意下的套子,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大?可这又是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干?”
“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你把那些受伤的日本劳工先安抚好,告诉他们,冲突的主要责任在鲲族人,虽然他们也有责任,但这次我就不打算追究他们了,让他们下不为例,至于冲突中死去的劳工,官府会给他们家人一定的补偿。”
“卑职遵命!”
范宁起身道:“就这样了,我们先回城!”
众人雷厉风行,翻身上马便向县城奔去,刚到县城门口,只见蔡著骑马奔了出来,他看见了范宁,顿时大喜道:“卑职还正想去军营通知知州!”
“什么事情?”
蔡著上前低声道:“萨文来了,求见知州!”
余孝年顿时醒悟,“知州说要等待,就是等他吗?”
范宁笑着点点头,“一半是在等他!”
萨文是老酋长萨普的兄弟,年约四十余岁,宽脸堂、小眼睛,皮肤黝黑,长得十分壮实,他是鲲族的长老,在鲲族人中威望极高。
萨文虽然在鲲族中威望极高,但他勇武却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酋长之位被侄子伍干夺走。
本来萨文对大酋长之位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最近伍干做的蠢事使他心中对酋长之位又生出了一线希望。
不多时,蔡著将他领到范宁的官房前,蔡著恭恭敬敬道:“启禀知州,萨文长老来了!”
“请他进来!”里面传来范宁的声音。
蔡著一摆手,“请吧!”
萨文听出范知州的语气有点冷淡,让他心中着实有点不安,他也知道这次侄子做得过份了,以为有天子封的大将军头衔,便可以小瞧范宁,不买他的帐,如果自己今天处理不好,鲲州毛人真有可能会被灭族。
萨文硬着头皮走进官房,只见知州范宁坐在桌前,冷冷地望着自己,他心中一阵发虚,连忙跪下行礼,“萨文给知州行礼!”
他的汉话不错,能勉强说上几句,但稍微深一点的话他就无法表达了,蔡著却学会了毛人土语,他可以在关键时刻做翻译。
范宁面无表情地摆摆手,“请萨文长老起来说话!”
萨文站起身,“谢谢知州!”
范宁看了一眼蔡著,又冷冷问道:“鲲族人已经决定向宋军宣战吗?”
这句话萨文理解不了,蔡著翻译过去,顿时让萨文大惊失色,他吓得连连摆手,“那是伍干做的蠢事,和鲲族人无关,知州千万不要误会!”
蔡著几乎是同步翻译,范宁哼了一声道:“伍干是鲲族大酋长,他可以率领一千人去侵占汉县,杀害我鲲州百姓,一旦这种事情发生,还和鲲族人无关吗?”
范宁把后果略略夸张了,伍干有点骄横不假,但不至于到杀害鲲州百姓的程度,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他最多聚众抗议。
萨文也心知肚明,但他却不想解释,他巴不得范宁对伍干的误会越深越好,如果双方和解了,那还有他什么事?
萨文恭恭敬敬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制止这种惨烈的事情发生。”
范宁站起身负手走了几步,又问道:“你们五个长老还制止不了他?”
萨文苦笑一声,“长老只是在祭祀或者调解矛盾上有点作用,我们五人都劝他不要做蠢事,但他却一意孤行,根本不听劝告。”
范宁深深看了萨文一眼,他当然知道这个萨文根本没有劝说伍干,反而是纵容他做蠢事,想借宋军之手除掉这个侄子。
不过范宁没有揭穿他,而是淡淡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萨文连忙道:“伍干故意制造冲突,企图挑起事端,其罪该万死,他虽然是我侄子,但我也绝不会偏袒他,我愿意配合宋军铲除首恶,只恳请知州放过其他鲲族人。”
范宁负手走了几步,冷冷道:“以后鲲族不会有大酋长了,一切事务都由五个长老协商决定,接受州衙管辖,当然,我可以让你做首席长老,这个条件你可接受?”
范宁当然也是利用这次机会削弱鲲族的自治权,取消大酋长是关键一步,鲲州只能有一个主官,那就是自己,就算鲲族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萨文心中有点失落,他可是想接手大酋长之位的,但他立刻从范宁严厉的目光中看出了此事已不可逆转,恐怕对方早就看透自己借刀杀人的想法,与其坚持那些得不到的东西,不如接受现实,成为首席长老,至少鲲族人的大权还在自己手中。
萨文当即立断,立刻跪下道:“我愿意接受知州的一切安排!”
范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个萨文是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事情就好办了。
范宁点点头,一指旁边的椅子笑道:“我们坐下谈话!”
双方协商了近一个时辰,萨文满心欢喜地退了下去,范宁负手在官房里走了几步,随即吩咐手下道:“备马去军营!”
鲲州驻军目前有四千人,其中一千士兵是护航水兵,负责保护鲲州和大宋之间一年八次的船队航行,另外三千人是长驻鲲州防御军队。
范宁兼任海外经略副使,这可不是一个虚职,实际上就是把鲲州和鲸州的军队指挥权交给他,这既是天子对他的信任,也是大宋制度的规定,军队必须掌握在文官手中。
范宁虽然掌握军队指挥权,但具体统领军队的将领是都指挥使许延,另外还有四名指挥使,每人统领一千人。
范宁很快便来到位于东城外的军营,军营占地数千亩,四周竖起了营栅和岗哨,里面修建了数百座木制营房,可容纳六千军队长驻,目前只有四千人驻扎,还是比较宽裕,范宁到来时,士兵们正在广阔的营地里排队领取茶饼,天子赵祯特地批给鲲州三万担上好的建州茶饼,这种福利当然是军民共享,每户人家和每个士兵都可分一担茶饼,也就是一百斤,足够他们喝上两三年了。
至于鲲族人,范宁暂时不想分给他们茶饼,只有先立威,然后再施行怀柔,恩威相济才是长久之道。
许延带着四名指挥使迎上了范宁,范宁是主帅,许延只是大将而已,他们之间属于上下级关系。
范宁望着广场上热闹的士兵,笑问道:“听说申请娶妻的士兵这两个月很踊跃?”
范宁指的是士兵娶日本少女在鲲州成家之事,鲲州之前引入一千名日本少女,就是为了实施这个方案,有助于士兵在鲲州安心服役,长期生活在鲲州。
范宁在述职报告中详细汇报了这个计划,知政堂最终通过了他的述职报告,也就意味着认可这个方案。
在范宁出发进京之前,已经成功了两百五十对新人,他上午去劳工营的路上,听余孝年说起了这件事,已经有不少女人怀了身孕。
许延躬身道:“确实很踊跃,卑职目前为止已经接到三百余份申请书,需要听从经略使的指示。”
范宁笑了笑道:“回头我让余孝年和你具体协商一下,军营这么大,可以举行一次男女适宜的集体比赛,比如拔河比赛,士兵有看上眼的,就可以定下来,如果暂时没有合适的,再进行一次相亲,应该就能解决了。”
“恐怕要在汉县多修建一些房舍才行,听说那边房舍不多。”
范宁点点头,“这件事我会安排杨司马去做,你就不用操心了。”
众人来到中军大帐,这是范宁在军营的主帐,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启用。
“大家随意坐吧!今天有重要事情和大家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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