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来得顺风顺水,虽然活在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家族,但终归荣华富贵集一
生。因为家族继承人的身份,我过早地接触了家族的纷争,历经了世态炎凉。
何为情,何为义,何为爱,在我眼中只有一种定义:强大!当人强大到一种高不可
及的地步时,所谓的财富,权利以及美人似乎都成了浮云,因为这些东西垂手可得。
这种错觉造就我的人生充满了硝烟和纷争,我为了变得强大有些不择手段,好在我
身边有人帮我善后处理,所以我成了魔都商场中人最忌惮的人。
确实,得罪我,挑衅我以及我看不顺眼的,直接被我分分钟挫骨扬灰。我就是这样
一个狂傲不羁的存在,觉得全世界都要唯我独尊了。
若非三叔,我可能不晓得踢铁板是什么滋味。
这世上有种人亦邪亦正,既让人无奈,又让人感慨。三叔就是这样的人,他有着耀
眼的光环,比如“慈善家、企业家”等,也有着魔鬼的邪恶和阴晦。
他能把这两种人生平衡,以一种波澜不惊的状态活在当下。他的人生状态跟我不一
样,我张扬,跋扈,而他内敛,从容。我们俩就像冰与火,是两个极端。
我以为他这样狡猾内敛的人是不会有软肋的,但显然不是,爱上欢颜,就注定是他
的劫数。也正是因为欢颜,我们俩个才相爱相杀,始终在风口浪尖。
欢颜早年的遭遇和小奶奶有些相似,所以三叔对她的感情有些分不太清楚。到底是
爱,还是怜惜,或者是一种愧疚,他自己可能都不晓得。
但不可否认,他对欢颜的付出不亚于我,或者比我更甚。他那份感情从不隐藏,来
得气势汹汹,就如同他对付敌人的手段,令人措手不及。
这令我十分恐慌。
可能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凉薄无情的家族里,所以当欢颜和孩子撞进我生命里的时
候,我几乎毫不犹豫就接受了她们俩的存在,我想要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
她们。
只是我不知道如何才去爱一个人,是给予,是圈养,还是保护,好像都不懂。也正
因为如此,我和欢颜之间一直都风起云涌,我给的她不要,她要的我不知道。
我觉得她是这世上最令我沮丧挫败的人,我能看透商场中一切阴谋,看透敌人所有
心机,却独独猜不透她想要什么。做什么她才能开心,快乐。
仿佛我给她的只有痛苦和折磨,这令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差劲了,不配做她的
男人。也正因为如此,三叔的出现才让我恐惧,我感觉他分分钟能把我的欢颜夺走。
所以,因为欢颜,我曾一度想要把他置之死地。
我和三叔可能都是那种“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人,一个“情”字贯穿一生。我们在
外人面前的霸气,却在欢颜面前变得什么都不是。
新仇旧恨,令我和三叔之间变得更加的硝烟滚滚。原本对他的几份愧疚和怜惜也在
这硝烟中灰飞烟灭。我们从对手,变成了真正的敌人。
我庆幸的是,纵使三叔是那样优秀,欢颜也从没移情别恋过。三叔并非正道上的
人,他十分清楚自己给不了欢颜一生一世,所以他从没以强势的手段去面对欢颜。
这一点,我至今都感谢他。否则,以他这样有财有貌城府又深的男人,怎可能得不
到一个女人的心。
欢颜是三叔心头的最爱,也是劫数。他为了她,几乎想要舍弃那个血雨腥风的江
湖,他试过。
本来以他的本事想要独善其身是很轻松就能做到的,但那些把他推到金字塔顶尖的
人不允许。当年他站上顶峰是踩着他人的尸体和鲜血上去的,要走下来,也只有踏
着鲜血和尸体下来。
对于生死,三叔很没所谓,他从不在乎生死。或者说,他从踏上那条不归路后就没
想过好好活着,他时时刻刻都在挥霍自己的性命和年华。
但因为欢颜,他一次次尝试想退出那个地方。我很自私,我担心他的归来会抢走欢
颜,所以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手段阻止他金盆洗手。
这是我做得最离谱最恶毒的事情,也正是因为我的暗中阻拦,把三叔一腔热血击得
粉碎。我事后想起来,我的手段跟父亲当年是何其相似,不同的是他阻止他进家
门,而我阻止他正道。
被激怒的三叔如同魔鬼,用他所有力量来反击我们,自然,这场较量他胜利了。他
以俯瞰的姿态看我和那边的人,这是一种绝对俯视和鄙夷。
但与此同时,他也把自己的路彻底堵了。人们能原谅一个杀过人的精神病人,却绝
不会接受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坏人,即使他有无数个当坏人的理由。
那边的人想要用非常手段摧毁他,平息这场由他掀起的硝烟,但我不许。三叔是秦
家的人,也是我的敌人,我可以把他挫骨扬灰,但别人不许。
为了阻止那边的人对三叔使用手段,我几乎赌上了全族人的命。其实螳臂当车很可
笑,这力量太过于悬殊,但我始终没有退却,我让阿飞搭桥,跟那边的人谈判,但
我手里没有筹码。
我不得不承认,正邪之间始终有一条清楚的分水岭的,三叔犯下的错三岁小孩儿都
晓得是死罪,何况那边一群号称正义之士的批评者。
我第一次被人反击得哑口无言,那种窘迫和狼狈我至今记得很清楚。我在所有人藐
视的目光下应了一个不平等条约:如果我招安不了三叔,就杀了他,否则就是他们
杀了他。
三叔无论如何都是死,就是死在我手里死相好一点儿而已。
这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因为太狼狈了。我从来没有被人那样鄙视我,觉得我好
坏不分,试图想给一个亡命之徒求情,这还有情可求么?
我甚至想放弃,任由三叔被那边的人用计除掉算了。他固然是有着逆天的本事,但
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他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沾水呢?
但想到他的过去,想到他为欢颜,为我孩子所付出的所有我就于心不忍了。
尤其是欢颜,三叔曾经用命救过她,所以即使知道他罪恶滔天也不想他死去。每每
看到她为了这些东西独自伤怀,我心里就五味陈杂。
我一直在想,如果三叔真的死了,欢颜是否就把他忘记了,答案是否定的。三叔曾
在欢颜最悲情的时候给了她温暖,她不会因为他的死就忘却的,可能会更加想念。
老实讲,我不能忍受她过多地惦念另外一个男人,所以我不能让他死。就算不为了
自己少个对手,也要为了欢颜和孩子们留下一个希望。
所以我收集了三叔做过的所有慈善,又让阿飞搭桥找了那边的人一次。其实他们早
已经锁定三叔,迟迟不下手并不是对付不了他,而是有所忌惮。
黑三角那地方虽然是三不管地带,但那边出来的人是有国籍有管束的,三叔统治的
时候那边还算风平浪静,他一旦放手那些蠢蠢欲动的大佬肯定会强势入侵,到时候
他们会更加头疼。
我大概是猜到了他们这种心态,于是列举了一些师父当年调查到的事情,黑三角在
白鲨掌管事情,那比现在更加动乱,丛林那边死过不少这边派出去的人。
本身三叔一手掌控了各国的大佬,如果把他除掉等于打破了这其中的平衡,到时候
群龙无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有句话叫什么?“两权相害取其轻”,这事情我们不知其利害关系盘算不了,但那边
的人会,他们经过深思熟虑过后,又开出了一个条件:将功补过。
这大概是能为三叔争取到的最大宽恕了,然而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却很不屑地跟
我讲说“若非我自愿,那边的人想要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的狂妄不无道理,毕竟从他取代白鲨那一刻起,至今都二十多年了。一个能在黑
白两道都翻云覆雨的人,怎可能看上“将功补过”的条件。
他直接拒绝了,还挑衅我,令我一口恶气堵在心头,气不打一处来。
自此之后,我没有想再去劝三叔,大概他真的无所谓生死,因为在他眼中他都已经
孑然一身了,死了也了无牵挂。再有,逼着他这样的人投降,恐怕也是难事。
再有,他的肝不好,也已经时日无多了。我觉得,与其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投降,还
不如就在病痛中死去,起码狂傲了一辈子,算是死得其所。
但这种僵持被他自己打破了,他答应将功补过,却又一次把欢颜推上风口浪尖,他
要跟欢颜走一次红毯,结一次婚。即使是假的,他也要布置完整。
我们三个各怀心事,欢颜为了留住三叔的性命在动她能想到的小心机,而我为了保
全家族也布置了许多。至于三叔,我始终猜不透他最终妥协是因为什么。
直到这场别有用心的婚礼开始时,我才明白他只是为了成全欢颜那点小心思。我记
得他说过,能死在她的手里算是一种幸福。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情”才会令一代枭雄低头。
只不过,我没有让欢颜的手沾上血腥,我舍不得,所以替她下手了。以至于三叔在
伤好过后狠狠揍了我一顿,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