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抿开一个笑,看着他轻声说:“请假都不算什么,只是万一到时候你的病人突然出了情况,这事儿很难办。”
他拉我坐到他身旁,语气淡淡:“病人的事情,刚刚不是跟你说过的么?要是来了新病人也有科里其他医生接着,没事。”
我轻轻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你就去试试,如果实在不行就别为难院长了,要我是院长,遇到你这种精英医生还真是两头难。”
“好。”
“那我去洗澡,今天一天忙的好累,你先上去睡觉吧。”
许少瑾目光流转我身上,点了下头。
……
过年前夕我给苏云打了个电话。
“苏云,年夜饭来我家吃吧。”我说。
“年夜饭?”
“嗯,今年过年你跟我们一起。”
“温情,我现在在法国,我之前难道没告诉过你么……”
“什么,不是你什么时候又悄悄跑去法国了?你就没跟我说过。”
“没说过么?”
她喃喃细语:“算了,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我现在在法国,过年是肯定回不来的,而且中国我也不想再回来了。”
她不想回来的原因,我隐隐知道几分,就像当年我一度不想回白城一样。
我也不想哪壶不开提哪壶,调了个话题方向:“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走的,我硬是一点儿情况都不知道。”
“和你见面后的那天下午就走了。”她又似想不明白一样,有点不相信的问我:“这件事我真没告诉过你?”
“没有。”
“那应该是吧。”
我手下算着过年需要的出入账,问她:“那你这次一走又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你那句再也不想回中国,我可就当听了句玩笑话。”
她语气平静又认真,不像一时气话:“温情,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跟我相处这么久了,你觉得我是那种玩笑嘴边挂的人?”
“自然不是……”
我说着又欲言又止,心里想着,该不该说我以前也像她这般执着固执。
可是,最后我还不是回到了白城,并且在这所城市生子定居。
“而且,法国这边我房子都已经买了,是真的不打算回中国了。”
她这回答我还是有些意外的,默了两秒问她:“那我呢?”
“你……”
她这次犹豫了,但还是很平静的说:“你要想来法国看我,随时可以。”
我莫名的惆怅,我总不能再逼她什么吧,只是叹了口气。
“随你吧。”
我想了想,顿下语气来说:“要是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告诉我,我来接你。”
她没说话,半响之后,是敷衍的应了声。
我也看出来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做多纠结,于是和她随便聊了点其他的,然后挂了电话,心思重新放回手头上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就开车去接许家二老过来,回来时吃了中午饭,许家二老逗着恩恩玩,我和月嫂在厨房准备着。
没过多久,婆婆也进来,才知道她是个烹饪高手,连月嫂看了都啧啧称奇。
而我在一旁打着下手,在这二人面前,真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学生。
除夕这天许少瑾回来的比平常早一点,在门口我从他手上接过让他带的食材,然后让他陪恩恩和公公聊天去。
主菜里面都有笋干梅干菜蒸排骨,白斩鸡,清蒸鲈鱼,杭三鲜,鱼香大虾,八宝饭,然后就是一些清淡素菜。
果饮里面有先前酿好的米酒,然后是橙汁芒果汁花生牛奶,还有葡萄酒。
小孩子喜欢喝甜的,老人家淡一些,所以安排还是不会错。
哦,对了,月嫂同我们一起过年,她家里的思维自然也一起来了。
我见到她时,发现她又长高了,五官也长开了,今年思皖十六岁。
突觉时间匆匆,就那么一眨眼,许许多多的事情也更一起不太一样了。
晚上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吃着年夜饭,和气一团的热闹。
那种感觉,真的是家。
温馨,美好。
大人给思皖和恩恩包了红包,月嫂想推,结果让婆婆给拉住了。
这过年给娃娃发红包,是再正常不过的,月嫂也给恩恩发了个红包。
本以为恩恩年龄小,对钱没什么概念,却不想她却是个财迷,抓住红包笑的眉眼星辰,就是不肯放手。
两个小孩子吃的快,思皖抱着恩恩说去放烟花,我们允了。
本来思皖单独给她空了房间的,可恩恩很喜欢思皖这个小姐姐,很粘她,于是睡觉时便将她们安排到一块儿去了。
等他们差不多休息进房的时候,我才得空歇上一会儿。
许少瑾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过来:“大晚上站在阳台不冷么?”
那时天正下着雪,不是很大,就是飘着的雪花,一片接一片的。
很纯美。
他不说我到没觉得冷,他这么一说我下意识的将手往衣袖里伸,下巴低下来,小半张脸都埋进了毛衣领子里。
我隔着自己的毛衣,说:“还好……恩恩和思皖呢,她们休息了么?”
“嗯,早就进房间了,这会儿估计都快睡了。”许少瑾将他身上的大衣脱下,严严实实的将我裹在里面。
大衣里面,还有他炙热的体温。
这举动若放到以前,我肯定会拒绝,可是现在却接受的理所应当,理所应当之余,便是心里温暖蔓延。
我记得好几年的我,不敢接受别的好,哪怕是别人送过来的,都会觉得是自己欠的,然后千方百计的想要还回去。
但现在,就不会了。
可能已经过了斤斤计较的年龄,所以也就把很多事情都看淡了。
那种感觉就像最近很迷的那句话——你走,我不挽留,你来,无论多大风雨,我都会去接你。是张爱玲说的。
我扭头对许少瑾说:“我还想再待会儿,你如果困了,就先去睡吧。”
许少瑾摇头,目光若水,对我说:“我不困,我陪你一起待会儿。”
我悄然笑了,看了一眼漫天飞舞的雪花:“那去拿件衣服穿上再过来,可别过年期间生病了,不好。”
“嗯,那你等我一会儿。”
我抬眼望着许少瑾,点点头说:“好。”
没过多久许少瑾便回来了,站在我身旁与我并肩而立。
我看着眼前唯美景象,嘴角微微扬起,也没有说什么话。
许少瑾先开了口,看着远方的灯火阑珊:“白城的夜景还是很美。”
是的,白雪茫茫朦胧处是一片的灯火阑珊,天上黑幕无数星光点缀,夜里各家的灯亮着,那种意境很美。
我扭头看向许少瑾,瞧着他眼中的点点波澜,问:“白城的夜晚一直都很美,你在这住了这么久,不知道?”
他说的平静:“不知道。”
说完他对上我的视线,解释似的补充道:“以前很少注意这些。”
“好吧。”
他拉住我的手,微微的皱了一下眉:“你手好冰……”
可能是冻麻木了,他没有拉我的时候,我感觉不到什么冰凉。
他的手包住我,轻轻的哈着热气,我便认真又安静的看着,看着他为我取暖的模样,忽然间的动情。
“你困了么?”我问他。
他要说困了的话,我就让他去睡。
要是不困,就多呆一会儿。
可是没想到,他偏偏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反问了一句。
“你困了?”
呃……
我困不困?
按理说,这个点应该去睡了。
可是,我不怎么想睡,就是属于那种困了还不想睡的感觉。
想看看时间,但是手机好像没带出来,于是我问他:“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过了。”
啊,这么晚了。
我想起明天一早还有旅游的事情,得早起,也不能睡太晚了。
我抿了抿嘴唇,说:“那我们去睡觉吧,反正时候也不早了。”
许少瑾看着我,点了一下头。
那一晚上我和他相拥而眠,睡的平静安和。
旅游回来后的第一个月,我发现我再度怀孕了。
自己在家里测出来的,也没有去医院,例假好久没来了,也犯当初怀恩恩的那些个症状,基本是可以确定。
我当时没有特别高兴与激动,就是心里面泛起小小的波澜,也没有跟月嫂说这件事,包括许少瑾也只字未提。
隔天中午。
秘书走进来时,我突然说:“今天中午我想吃麻辣鱼,你点这个套餐吧。”
秘书愣了一下,有点意外:“温总,您刚刚说今天中午想吃麻辣鱼?”
“嗯,怎么了?”
我抬眼看着一脸意外的小秘书,解释道:“就是突然想吃辣的了。”
平时我吃的都比较清淡,有时候还会特意叮嘱,今天突然想吃辣一些的,可能这小秘书怀疑一时听错了耳。
“好的,温总……”
“等一下……”
我犹豫的叫住她:“算了,不点外卖了,我今天中午出去吃。”
“啊?”
“啊什么?”我看着秘书,笑道:“你跟我一起吧,一个人没意思。”
“啊……好。”
“好了,你先出去,我等会儿叫你。”
“好。”
下班之后去了趟医院,还是要拿个准确的答案。
……
当我将那张说明家里又将多一个小孩的化验单摆到许少瑾面前,许少瑾第一反应是沉默下来,而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