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我们女人窝尿射不上墙,你们男人嘴上有毛,办事也不牢啊,都不知道人家是真是假就起来烧水。”啊建妈心里有些气,转身走进堂屋,又想回去睡觉了。
李支书把快燃到手指的卷烟放到鞋底下,狠狠的踩了踩,也没好气的说:“你要不出那馊主意把啊建赶走,现在杀头猪还要求人吗?”
进了屋的啊建妈又走了出来,她说:“我出的馊主意还不是要你这胯下带把的来定夺,你怪谁啊怪。”
半夜三更,这对老夫老妻就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顶了起来,家庭不合百事哀。
就在此时,远处一束电筒光朝这边走来,两人停住了争吵。电筒光由远而近,很快来到了李支书家院门前,啊建妈依稀分辨出了是林华,急忙拍了一下李支书,热情的说:“华子来这么早啊。”
林华打着哈欠走进了院门,李支书家的那条狗像欢迎老朋友般的蹿过来,围着林华的腿边打转,那尾巴摇得挺欢。以前啊香经常带它去榨油房和林华家,它不单和林华混熟了,和林华家黑狗也混熟了,林华家黑狗现在带崽了,很有可能就是这条狗的种。林华说:“我特意叫叔烧水早点的,宜早不宜迟。”
“那是那是,我这就去叫人过来帮忙。”啊建妈又拍了一下李支书的肩膀,说道:“愣着干嘛,给烟给华子抽啊。”
“这不是等你说话停先吗。”李支书早就把一包“甲天下”烟撕开,取出一支拿在手中了。这包烟是李支书昨晚特意去买来招待林华的,他自己舍不得抽,留到刚才才撕开包装。
林华也不客气,接过李支书递来的烟。人不客气,嘴却要客气一番,“叔你太客气了,我自己带有烟来的。”
“抽吧,抽谁的不是抽啊。”以前大多数时候,只有林华对李支书恭敬,现在轮到李支书对林华恭敬起来,甚至还说是有点巴结。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事求人,在高贵的头,那也得低下。
林华拿着提篮走进厨房,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饭桌旁靠墙的那个位置,他和啊香一起去上田村王大麻子挑猪花回来,啊香曾坐在哪里和他一起吃粥。洗澡房门口那摆放凌乱的鞋堆里,那双粉红色的凉鞋是啊香的,啊香就是穿着那双鞋和他一起去县城,一起去公园玩,一起去看通宵录像。睹物思人人已非,林华心里感慨万千,他不由的脱口就问道:“啊香现在过得好吗?”林华不会问啊香现在在哪里,他知道啊香既然要离开木洼村,那就是不想见到他,他也只是想知道啊香现在过得好不好。
李支书愣了一下,取出了一支烟含在嘴里,划火柴时划了几根也没能划燃,还是林华的打火机递过来,他才点燃了烟,想了想,然后说:“她过得很好,你放心吧。”
林华坐了下来,不在说话,李支书说了啊香很好,他也不知道再问什么了。现在他和啊香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甚至连朋友都不知道还算不算,他还能问什么。
两人陷入了沉默,黎明前的黑暗也不安静,锅头里水翻滚着,把那黑漆漆木锅盖撬得不时喷出腾腾热气。各家各户笼里的公鸡轮番啼鸣,意示着天,不要多久就会亮了。沉默没有继续多久,啊建妈就叫人来帮忙了。来人开着玩笑说:“我以为猪胆酒已经暖好了呗,那想华子还在这里坐。”
这一带山村的男人都爱喝猪胆酒,据说这苦苦的胆酒可以预防好多疾病,也有人说胆酒可以去风湿。他们不但爱喝猪胆酒,就连鸡胆鸭胆也都爱拿来冲酒喝。林华原本对这苦苦的胆酒不感兴趣的,自从杀猪后,就开始试着喝点喝点,一来二去,他也喜欢上这种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