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给砖头砸了脑袋,就怕只有自己给砖头砸了脑袋。
每个人小时候,遇见摔跤之类的事,爬起来后都要先看看摔着哪里了没有,没摔着就好,至于有没有人看见、丢不丢人,那都不重要。
而现在呢?
摔倒后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周围有没有围观的,没有围观的就好,至于摔的有多疼,那不重要。
Mi24震耳欲聋的机炮声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
毕竟只是掩护步兵突击的压制射击,考虑到Mi24的备弹量,这种压制,时间必定不会太长。
但要命的是……
当陆舒与别列津趁着夜色和矮墙的双重掩护,从掩体下方探出脑袋,观察那栋被武装分子占据的居民楼时,他们只看到了两层相对完好的外墙。
整栋居民楼,除了一楼和二楼不在Mi24的射击范围内,得以幸免以外,自三楼以上,整个外墙,都被混编弹链轰了个稀巴烂。
许多外墙表面泼洒了数不清的人类体液,体液以红色为主,但也兼有黄白绿等杂色,无数残肢断臂就那么搭在四处,整个居民楼如同处理破布娃娃的废旧工厂一般。
“操,你个糟老头子,真是一点都不想给别人留,哼?”
别列津喃喃道。
不过随后,别列津就摇了摇头,将目光重新转移到居民楼上。
在别列津的召集下,小毛子们成功聚集到了居民楼入口,还是刚才两人一队的阵型,六个信号旗左中右分开排列,依次钻进楼道。
跨过楼道口被陆舒打死的那几具尸体,别列津简要观察了一下这处楼道,便指挥着所有人聚到一起。
“1、2号为一组,负责前方警戒,持续推进,3、4号为二组,清理左侧房间,5、6号为三组,清理右侧房间,我和向导为为第四组,负责殿后。
当有人正在清理房间时,其他小组自由警戒,必须随时保持四人警戒,我们所有人形成一个简易十字,这就是我们的推进方式,都听明白了吗?”
别列津以极快的语速交待完了这些,也没等有人回答,更不管自己的队员到底有没有听明白,就直接推着信号旗们的肩膀,催促他们形成阵型。
看到如此粗暴的压制火力,如此粗放的指挥风格,陆舒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今晚的这个小队,毛味有些十足,甚至足到有些冲了。
……
不过,味虽然冲,但效果挺好的。
陆舒跟着这支六人小队,眼看着二组贴着右侧墙壁,瞄准了左侧一间敞开大门的小屋,随手捡起一块混凝土砾在步枪机匣盖上一磕,待金铁交鸣声响起后,大喊着“手雷”,将那块混凝土砾扔进了房间。
没过多久,房间里就传来一阵骚动,随后一名身穿沙色迷彩的民兵,玩了命的冲向了房门口。
但还没等他冲出来,二组的步枪火力就将他钉在了房门口,紧接着,二组的两位,便一左一右靠在了房门两侧,列出高低身位,钻进了小屋。
这些信号旗的小毛子们,没有等屋里出现目标再选择开枪,而是像之前进攻监狱那样,先向着有可能存敌的位置开上一两枪,随后再慢慢检查房间。
看到这群毛子竟然如此浪费子弹,陆舒不由得吃了一惊。
以每人最多携带八支弹匣的理想状态计算,他们也只携带了六十四支弹匣,清理一间房屋,需要耗费两支弹匣,那么清理掉整栋建筑,岂不是……
陆舒心中虽有几分疑惑,但却并未做声,因为现在所有人的神经,都是一种紧绷状态,他现在生怕随便出声,会让这支清理小队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更重要的是,他是八人当中唯一的外人。
换成是41号那种,能一边拎着铅笔捅死雇佣兵,还能一边跟你谈笑风生的老哥,插嘴也就插嘴了。
但在这群信号旗里,你随便乱问,是很丢人的,显得自己很不专业。
……
二组在清理完毕后,很快从那间房屋里走了出来,简单向其他人描述了一番屋内的陈设和房间结构以后,就再次进入了队伍。
而护住队伍尾部的别列津,则是从那名死不瞑目的民兵怀里,捞出了一支杂牌步枪,将步枪背带挂在脖子上,又捡起了一块碎砖。
呐,虽然新一代的AK-12也保留了传统的耐操风格,但能不敲自己的枪,还是不敲的好。
当三组开始清理右侧房间的时候,陆舒才开始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多问。
三组的清理方式与二组没有太大区别,但经历了二组那套摸清建筑结构的初战之后,无论是弹药的消耗,还是清理的速度,都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就这样,一群人保持着高昂的战意,一直从走廊的这端清理到了那端。
陆舒看着这群信号旗在那里不停的释放诱骗信号、交叉掩蔽、脱离小组、清理建筑、打手势、归队、继续前进,心中慢慢有了些明悟。
以往陆舒所经历过的生死考验……那些险象环生的经历……
到了这群人的手中,却变成了工作一般。
机械性的、重复的工作。
现在,他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彼得罗夫和别列津他们对待这场战争的态度,不太像是跟人打仗,反而像是长久没有出门的人,突然得知自己中了七天度假套餐大奖一般。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度假。
只不过,再好的假期,也有到头的时候,无论多么宁静的海岸,游客待的时间久了,总会招来几只鲨鱼的。
就在三组又要突破一间小屋的时候,陆舒却看到,突然有人从小屋里扔出了一颗震撼弹。
尽管三组中的一位及时将那枚震撼弹踢了回去,但能够让人震到头皮发麻的爆炸声在室内层层叠叠的回荡以后,仅仅是冲出房门的余波,也足够信号旗的众人喝一壶了。
距离右侧墙壁最近的二组当场一缩脖子,痛苦的大叫一声,而其余六人,也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晕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