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夏,夜晚还是有凉风习习,林谬把缘一送回去之后,没有停歇的去调查孩童丢失事件。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是人上人。66,我现在一个打几份工了。强烈要求加工资。”
白天要教导严胜和缘一,晚上要猎杀鬼,偶尔去医療治疗伤者,还要一直躲着在寻找自己的无惨。
绕是林谬都感觉有点肝不住了。
纯白空间内,系统翘着小脚脚,美滋滋的看着狗血电视剧。
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连一盏灯都没有亮起。
下弦鬼吗?
抽出腰间上的刀,在自己的手臂上轻划一刀,刀柄上的蝴蝶流苏疯狂的振动着翅膀。
来吧,出来吧,主动到我身边来,让我……杀了你。
“睡吧,睡吧,听话的小孩早早进入梦乡……”温柔的声音唱着安眠曲,手上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小脸蛋睡得粉扑扑的。
轻手轻脚地从女儿身上离开,给她掖了掖被子,轻轻地离开。
“啊,真是让人羡慕的孩子,真是可惜。”房顶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听着安眠曲来回摆动双脚,惋惜的说着。紫色的瞳孔,一边写着下玹,一边写着二。眯了眯眼,像是饿极了一样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吃下这个稀血,我就可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可以做上玹的继子,甚至!!……是那位大人的!哈哈哈哈哈”
“血鬼术──什么味道!”一股微微淡香随着风袭来。
千羽大脑一片空白,不自觉地看向香味飘来的方向。心里疯狂地渴望,血液在沸腾,如有实质得叫嚣着。
千羽按着手臂,是那位大人的血液!到底是什么影响了!
朝着香味的地方前去,越靠近,味道越重。
是血液!好神奇的血液,比稀血还要香甜的味道。要是吃了这个人,我一定可以成为那个大人的继子!
千羽在屋顶上迅速跳跃着。
到了血液最浓稠的地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般,满是血液的味道。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站着,白色的振袖被鲜血染红,滴滴嗒嗒的滴着血滴。
千羽脚步微动,打算把面前的男人一击必杀。
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这么多年了,无惨怎么没有交你们要懂礼貌呢,每一个都是这样冒冒失失的……”银光一闪而过。
血的味道裹挟而来,千羽被香甜可口的味道熏得有些迟钝,动作慢了一拍。
啊嘞,发……发生了什么?面前这个男人居然感直呼大人的名字。
林谬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撩起帷帽,露出姣好的面容,异色竖瞳在月夜下闪烁着慑人的光。
好漂亮的人,不自觉的想去贴近他,依偎着他,哪怕是跪伏在他的脚下,得到他一星半点的眼神都足以回味良久。
咦,地上的手臂是谁的。啊,刚刚的银光是剑光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瞳孔不自觉缩小,连忙后撤,双臂重新长出。
这个人好强!没有一点杀气。
林谬甩掉刀上的鲜血,把刀收进刀鞘里。
“下弦二吗?无惨已经落魄的连童工都收了吗?”
手指轻点上手臂的刀伤,伤口开始愈合。浓稠的甜味没有那么重了,空气开始流通。
林谬朝着千羽走去,却看见那个小孩如临大敌般拉开距离。
“抱歉了,小孩。”嘴角扬起温柔的微笑。
神明不笑的的时候是天边的明月,一笑宛若冬雪融化,美好极了,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千羽愣住了,感觉自己好像飘起来了,飘得很高很高,像是灵魂脱离了身体,然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甜腻的味道把自己紧紧包裹着。
“睡吧。”
【一击必杀,无痛死亡。宿主大大666!】66摇旗呐喊着。
林谬看着怀里安详闭上眼的小男孩,七八岁的年纪,未来的路很长,会有两三个知己朋友,一个贤惠的妻子。但是在变成鬼的那一刻,一切都停止了。
“睡吧。做个好梦。”
我是在一个大荒年中出生的,一出生母亲就大出血死去了。我的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我是最小的那一个。
我的父亲是个懦弱的男人,家里一切都是由祖母掌控,祖母最爱的就是我的大哥哥,哪怕在家里一粒米都没有的时候,大哥哥也不像其他兄弟姐妹那样面黄肌瘦,骨瘦嶙峋。
祖母总是能把最好的给大哥哥,但是饥荒延续了好几年,父亲懦弱,无能,没有作为和话语权。
于是在饥荒的第三年,我三岁的时候,一直照顾我的大姐姐,被祖母卖到了花街里,只换回了一袋米。
我忘记了大姐姐的脸,但是始终记得她最后拥抱我的时候,我濡湿的肩膀,和那干了许多农活的满是厚茧的手。
那一袋米也只进了父亲,祖母和大哥哥的肚子里,我和另外两个姐姐只能吃树皮。
一袋米能吃多长时间呢。一个星期?一个月?
总是有吃完的时候,祖母抽着土烟,浑浊的眼睛盯着二姐姐。那眼神不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孙女,而像是在打量着一个商品,预估着价格。
在一个夜晚,二姐姐偷偷跑走了,但是一个长期没有吃过饱饭的女孩能跑到哪去呢。
二姐姐尖叫着,哭求着,被大哥哥和父亲抓了回来。
房间里,三姐姐紧紧搂着我,她瘦小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没事的,我们会好好的,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第二天,父亲带回来了一袋米,这袋米也依旧与我和三姐姐无关。
时间渐渐流转,饥荒停止了,一场场暴雨降了下来,雨过天晴。
地里开始重新栽种庄稼,懒惰的父亲,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哥哥。家里的地里的所有活计,全部都扛在了三姐姐瘦弱的肩上。
但是三姐姐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家里人没有管我,三姐姐把我随时随地的带在身边。
她会在我看到别的小孩吃糖而馋得不行的时候,到池塘边的摘最甜的甜根给我解馋。
会在忙碌了一天之后,牵着我伴着晚霞缓缓走在回家的路上。
“姐姐现在攒点钱,到时候我们就去外面的世界里。找到大姐和二姐,然后我们在一起生活。我们一定可以离开这里,去到外面的世界,遇到更强大的,足以保护我们的人。”
日子似乎就这样慢慢的有了盼头,一天一天的似乎开始变好了起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脱离了不在挨饿的日子。我开始慢慢长开,完全结合了父亲和母亲的优点,罕见的紫色眼眸,雌雄莫辨的脸,白皙的肌肤。
三姐姐每天都会往我脸上抹灰,试图遮住。但是紫色的眼睛却无法遮挡。
“没事的,就快了,我们就快要离开这里了。”
一位富绅的到来打乱了一切,他的马车路过乡间泥泞的土路,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我。
在后来的一个人的生活中,无聊的时候,我也看过来不少话本。
比如什么一见钟情,飞黄腾达。
但是生活总是比这更糟糕,这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富绅,挺着一个大大的肚子。他喜幼童,尤其爱幼童纯洁的双眼。
我比姐姐们还稍微值点钱,不是一袋米,而是一袋金子。
祖母父亲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忙不迭地把我送给了富绅,三姐姐拉着我,掏出那个攒了很长时间的布包,哭求着祖母。
“祖母,我有钱,你不要把弟弟卖给别人,我能给你钱,我还能在赚钱的,求求你了,不要把弟弟卖出去。”
大哥哥狠狠地踹了三姐姐一下,抢过布包,嘴里骂道“贱人,还敢偷藏钱!那钱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你一个贱人还敢偷钱。”
我扑上去挡在三姐姐面前,富绅的仆人把我从三姐姐身边拉开,我紧紧拉住她的手,父亲上来把我和三姐姐分开。
我被带走了,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折磨。最后,被挖走了一只眼睛,丢到了巷里。
静静地等死,呼吸逐渐沉重,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尤其是那只空空如也眼睛。
但是想活下来,想找到三姐姐,一起到城里活下来。
在肮脏的地面爬动,想要离开这里,眼前逐渐模糊。
一个人蹲在了面前,我紧紧攥住他的裤脚,“求你……救救我……”
似乎听到他轻笑一声,额头被尖锐的东西戳破,什么东西涌进了我的身体。
疼痛袭卷而来,身体开始扭曲,像是整个人被分裂又重新拼合,太过于疼痛使我无声的尖叫。
面前的人却没有停止他的动作,似乎仍而继续往我的身体里传递着什么。
“让我看看,你能承受多少。”
再次醒来之后身上的伤痕都消失殆尽,就连失去的眼睛都重新回来了。
当我意识到自己成为什么了之后,我杀掉了富绅,他死在了一个幼童身上,而那个幼童早就没有了呼吸。
我赶了回去,想要去找三姐姐,但是晚了一步,三姐姐被他们送给了一个老头。
我杀掉了祖母和大哥哥,父亲跪下我身边涕泪横流,“对不起,放过我吧,我没有办法,我也想活下去。”
骗子。
眼里没有丝毫悔过之情。
我开始寻找姐姐们,我找到三姐姐的时候,她就像枯萎的一样,整个人流失了生命力。看到我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我的小弟弟长大了,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
我想把自己的血喂给她,但是却没有任何效果,她还是在我的怀里凋谢。
大姐姐在被卖到花街的第二年就被一个醉酒的客人给打死了。
二姐姐染了花柳病,也在几年前离开了。
我想要变强,然后成为最强的人的继子,被保护着。就像三姐姐期盼的那样,被保护着,不用经历任何风雨。
终于在成为下玹的那一天,被问道叫什么的时候,我想起三姐姐霞光下那满是期盼的眼神。
“我叫千羽。”
“千羽,这是姐姐的名字。等姐姐攒了钱,去了镇上,就送你去念书学字,到时候你就可以给自己取个名字。”
被刀划过脖子的时候,没有感觉的。
啊,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我好像掉在了姐姐的怀里,大姐姐和二姐姐在前方挥着手,三姐姐握着自己的手,身上背着那个装满钱的布包,走到她们中间。
我们四个人牵着手一起走向了镇子。
──
林谬看着怀里的小孩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看起来是个好梦呢,希望你赎清罪孽后,能重新开始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