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毅知道这个王德化可是个不倒翁式的人材,他是明朝最后一任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在李自成进京之后,他便率先投降,仍被李自成任命为掌印太监。更为令人吃惊的是,当李自成溃退,清兵占领北京之后,王徳化摇身一变,竟然又降了清朝,而且还是做他的掌印太监。在短短的两个月内,竟然连侍三朝,都是出任掌印太监,就是和事五朝不倒的冯道相比,也不承多让。而现在,他又跑出来恭迎商毅。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商毅也走到王徳化面前,笑道:“王公公请起,在下可不敢当。”
王德化起来之后,商毅道:“玉玺仍是囯器,在下食朝廷之禄,岂敢有此越暨之举,还请王公公不可再提及,不过坤兴公主已随我进京,等一会儿王公公还是将玉玺交给她保管,而且我已听闻南京官员己在推立新君,等新君继位之后,再献于新君。”
既然是掌印太监,王徳化自然也是人精,听了商毅的话之后,就知道他没有在北京称帝的打算,而且也不会在北京久留,大约是想把玉玺弄到手,到南京去求高官厚爵。当然王徳化也觉得,如果在南京真成立了新朝,南逃也是一个好办法,又有玉玺在手里,怎么样也能混个一席之地。不过现在的北京还是商毅说了算,因此还是一付恭顺的态度,道:“总兵大人忠心可鉴,咱家佩服得很啊!”
商毅淡淡道:“公公过奖了,但不知李逆在北京抢掠的银钱都放于何处,公公知道吗?”
王德化心里透亮,原来商毅是看上了李自成的这笔银子,不过这也很正常,如果不想当皇帝,自然就是要多捞钱了,只是不明白商毅怎么知道李自成抢到了大批银子,但王德化当然不会去问,立刻道:“咱家知道,就放在户部的府库里,咱家这就带将军去。”
商毅点了点头,这个太监果然很上路,看来还大有利用价值,因此也道:“有劳公公了。”然后下令,留一个火炮营、骑兵营和西班牙雇佣兵退出午门,在皇宫外扎营休息,自己带另一个火炮营和两个侦察连前往户部。
六部的衙门就在天安门外,来的时候就路过了,这一会儿就到了,但等商家军的士兵推开户部衙门的大门时,竟发现里面还有不少大顺军的士兵,商家军一时没有防备,首先冲进户部的两名士兵都被几支长枪刺中身亡,而其他士兵见了,也赶忙退出了户部。
商毅也不禁吓了一跳,没想到在这里还有大顺军,但他也马上反应过来,立刻下令准备战斗。火炮营一般也会装配一个连的火枪兵,再加上两个侦察连,一共有六百多支火枪,当下对户部一阵射击,一连打死了十几名大顺军的士兵。
其他的大顺军士兵见势不妙,只好都退入户部衙门以内,而商家军的士兵乘虚跟进,也杀入户部的大院中。大顺军只能再退到内室里。
王德化也没想到,户部还会有大顺军存在,因此也吓了一大跳,生怕商毅怪到自己的头上来,但刚才又亲眼看到了商家军的厉害,把明军打得落花流水的大顺军,在商家军面前跟本就不堪一击,也暗暗心惊,同时又想到,要是早把商家军调进京城来,说不定还能保住北京的。
不过商毅并没有找王德化的麻烦,也跟着商家军的士兵一起,走进了户部衙门里。进门之后,是一个大院子,里面地方虽然不小,但挤进千余士兵之后,就显得十分狭窄了,留在户部的大顺军士兵只能退守到户部理事的正堂上据守。而在院外的地上横七竖八,至少躺下了七八十俱尸体。
商毅放眼看去,只见在房屋里估计约还有百余名大顺军的士兵,不过人人脸上基本都带出绝望的表情来,这到也很好理解,大顺军虽然说是据守,但其实己被商家军团团围住,数百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根本上是无路可去了。不过在大顺军士兵的团团围护中,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约三十上下年纪,文士打扮,像貌颇为英俊斯文,女子约二十五岁左右,作少妇样子,面貌十分秀丽,一身红色劲装,颇显英姿,手持长剑,站在那男子身边。
商毅心里一动,立刻想起两个人来,首先下令士兵,暂时不要动手,然后扬声道:“里面的人,可是李岩先生吗?”
果然那年轻男子,怔了一怔,道:“不错,在下就是李岩,阁下是什么人?”
商毅点点头,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如果这年轻男子是李岩,那么他身边的女子一定就是红娘子了,道:“果然是李先生,我仍商毅是也,久仰大名了。”
李岩显然也是吃了一惊,道:“你就是商毅?”
商毅道:“李先生,现在你们大势己去,负隅顽抗只是死路一条,还是放下武器投降吧,只要你们不反抗,我可以保证不伤害你们的性命。”
大顺军的士兵听了,脸色都不禁动容,显然都有些心动,但又有些犹豫不定,这时红娘子冷笑了一声,道:“弟兄们,别听他的鬼话,官军那有这么好的心肠,放下武器,我们就全无抵抗之力,只能任他们宰割,不如豁出命去,和他们拼了。也能落个痛快。”
商毅笑道:“说话的可是李夫人吗?果然是帼国不让须眉,不过你们也应该看得出来,如果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而且自身不会损伤一兵一卒,有必要骗你们吗?我不过是不想多造杀戳,才网开一面,李先生,不要让你的部众再作无谓丧命了。”
李岩沉呤了片刻,终于道:“商将军,我李岩信你这一次,弟兄们,放下刀枪吧!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
随后,李岩首先解下了自己的佩剑,扔到地上。红娘子见丈夫决意投降,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剑也扔下。然后两人并肩分开人群,走出了房屋,来到商毅的面前,而其他的大顺军士兵见了,也都纷纷扔下手中的刀枪武器,弃械就擒。
商毅看了看李岩夫妻,道:“李先生、李夫人,我相信两位都是重相义之人,因此也不给你们上绑,请带着你们的人在外面等候,只要不要乱走动,我就保证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人。”
李岩也看了看商毅,终于点了点头,道:“好,我也保证约束他们。”然后转身对大顺军的士兵道:“弟兄们,跟我出来吧。”说着带头走出了户部的院子。
而商毅留下两个连的士兵,在外面看守着李岩等人,随后带人进了屋内,径直来到库房前,打开库门一看,里面堆满了木箱子,一个压着一个,至少垒起了一丈多高,估计有数千个之多。
商毅让人打开了六七个,果然全是装的白银,其中还一个箱子里装的是黄金。有的是装的银锭子,也有是银板砖,显然是刚被溶解不久。商毅估算了一下,一个箱子大约可以装下一万两白银,那么至少也有五六千个箱子,也就是五六千万两白银,而其中还夹杂着不少黄金和珍珠器皿,看来历史果然没有错,李自成在北京干的这一票果然不小。而现在就全归自己了。
看着这么多的金银,又想起自己上一次只带走了六十万两白银,商毅也不禁颇为感叹。大顺军搜刮的这些金银,虽然有来自百姓的,但绝大多数都是从官员、勋戚、太监身上搜刮出来。
而在三月中旬,崇祯让大臣、勋戚、太监捐饷助军,一个个却都向崇祯哭穷,崇祯让国丈嘉定伯周奎带头,结果周奎免强只捐出了一万两白银。周皇后实在有些看不过眼,拿出自己私房的五千两白银,交给周奎,让他再补捐一笔。结果周奎还从这五千两中扣下了三千两,只补捐了二千两。但大顺军进京之后,竟从周奎家里抄出了五十多万两白银,还有价值数十万的珍珠器皿。
更为可笑是那位什么都反对的内阁首辅陈演,他本来有机会逃脱的,但因为家产实在太多,足足装了四十多辆大车,因为无法及时运出北京而滞留下来,结果也全部被大顺军抄走。
勋戚大臣如此,太监在这方面也毫不逊色,王徳化的前任掌印太监王之心先交出了十五万两白银和许多金银什器緞匹,但刘宗敏还认为他有隐瞒,于是动用夹棍,结果又夹出大量的金银来。而另一位太监曹化淳,也交出了十万两白银。
事实上这一直是一个难解的历史问题,因为这些大臣、勋戚、太监都是明朝体制内部的受益者,他们的特权地位和财富都是由明朝及体制给予的,沒有这一前提,一切就都是浮云。但在朝廷生死存亡之际,他们却都不肯依其财力来支撑大局,到头在只能落得如此的结局。这是多么令人叹惜的结局。
不过商毅现在可没有多少时间感概,因为他马上就想到了另一件事情,这批金银怎么运走呢?七千多万两金银,换算公制重量,大约在二千五百吨左右,在这个时代,想运走这个重量的货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进北京之前,商毅只想着怎样把这笔银子抢到手,但得手之后怎么运到天津卫去,却还沒有细想过。现在银子到手了,就要开始头痛搬运的问题了。因为李自成是在二十六日回到北京,因此自己沒有多少时间,必须要一次运走。至少也要运到天津海边,才能分批运走,这到是个麻烦事。
幸好这时王徳化己经看出了商毅的心思,凑过来道:“将军莫非是在为怎么运走这批白银而发愁吗?”
商毅心里也佩服,这个老太监果然有些眼色,也正明无论是那一行,混到领导的位置,就都不会是笨人,也点点头道:“不错,北京现在是难以守住了,这批金银也不能便易了叛贼,最好是能够都带走,公公有什么好办法吗?”
王德化笑道:“咱家也沒有什么好办法,不过叛贼本来也是想把这批金银都运走,因此己经准备好了足够的驴马车辆,都在外面停着,一共有一万多匹驴马、五千多辆大车,说起来将军来得也是巧,本来明天逆贼就打算把这批金银运走的,现在岂不是正合将军所用吗?”
商毅也怔了一怔,忽然也放声大笑起来。看来李自成的服务到是真周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