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个鬼子尽数被消灭,除了冲过大桥,紧接着被火力射死在南桥头的七八具鬼子尸体之外,身后的鬼子更是连通大桥成为了一片碎渣,整个北新泾大桥被彻底炸毁,桥身、桥墩的碎石狠狠地砸在湍急的水流之中。
直到团长周卫国喊了一嗓子,“愣着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把那几个鬼子的尸体丢到河里去,后面还有得忙呢!”
战士们这才回过神来,前排的新兵们连忙冲出去打扫战场,将那几个鬼子的尸体丢进湍流的河水之中。
经过周卫国身边的时候,看着自家一脸平静的团长,新兵战士们竟是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当真是谈笑间倭寇灰飞烟灭!
小鬼子遇到这样的杀星,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五分钟之后,新兵战士们将鬼子的尸体全部处理完毕,又按照周卫国的命令重新返回战壕潜伏。
传令兵给战士们传达了周卫国的新命令:
抓紧时间挖设战壕与防空洞,完成之后继续潜伏,后续鬼子赶到之后,等小鬼子到了河中央再开火,具体作战以团长的枪声为号。
时间就这样缓缓划过,天色慢慢地黯淡下来。
尽管才消灭了五十多个鬼子,又经过足足两个月的军事训练,且在训练期间也陆陆续续的见识过战争的残酷。
可说到底,军事训练期间有周卫国的额外照顾,这些新兵们始终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危机。
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和炮弹赛过跑,没有和鬼子博过命,那怎么能算得上是百战老兵呢?
望着川流不息的苏州河,昏暗的另一头一片死寂,可谁能知道下一刻又会有多少鬼子出现在对面的北桥头,想到这里,新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枪支,回想起两个月军事训练的种种,这才多出几分自信,却难免心底的紧张。
又过了一个多钟头之后,天色彻底黑沉,战士们几乎已经看不清北桥头的情况。
周卫国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了!”
一直怀揣着紧张的战士们立马打起精神,定睛朝着北桥头望去,纵然夜色昏暗,也能隐隐地看到北桥头站满了黑影。
是鬼子,鬼子追来了!
北桥头突然有炮声响起,新兵们吓了一跳,原以为是小鬼子开炮了,扭头看向身旁的老兵,老兵们倒是岿然不动,新兵们再扭头朝着北桥头看去,原来是小鬼子发射的几颗照明弹。
短暂的耀眼的光芒照射下,南桥头潜伏着的独立团战士们一眼瞥见了北桥头密密麻麻的鬼子,北桥头的鬼子也看见了北新泾大桥被炸毁的惨状。
方胜利低声道:“卫国,看小鬼子的数量不少,怕是远不止一个中队。”
周卫国点了点头,道:“来得好,正好给这些新兵蛋子们长长见识,磨砺磨砺。”
“鑫璞,鬼子的数量虽然不少,有苏州河作为阻隔,他们若是渡河,也只能以小部分先行。
这鬼子的第一轮进攻,我率领独立团的战士们足以打退。
战车部队是咱们的底牌,暂时不要暴露,你率领所有的战车隐蔽在后方,若是情况不对,再立马借助坦克的机动性赶来支援。”
孙鑫璞应道:“好。”
孙鑫璞转身去安排之后,周卫国又叫来了迫击炮连连长甄有为。
甄有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喜色,他知道只要团长叫自己,那肯定是杀鬼子的机会来了。
果然……
“鬼子一旦渡河到中央,我们这边的进攻开始,水里的鬼子连身体都站不稳,自然不足为惧,但河对岸的鬼子一定会紧接着还击,咱们这边有刻意压低的战壕,鬼子的步枪倒是不用担忧,我怕的是鬼子用炮火在对面猛轰,一会儿战斗开始,你们迫击炮连先不要急着进攻,等鬼子的所有火炮点全部暴露之后,再进行定点清除。”
“是。”甄有为听得眼前一亮,连忙应道。
对面的鬼子大概也闹不清情况,眼见着南桥头空荡荡一片儿,北新泾大桥又被炸毁,从常理上判断,中国军队应该是在炸桥之后就一路逃走了。
至于具体的情况,总得过了河之后才能清楚。
很快,鬼子们开始渡河。
接近十一月份的天气,若是穿着湿透的衣服,足以让所有的鬼子都受凉。
周卫国躲在暗中观察,首先渡河的差不多有一个中队的鬼子,鬼子们把上衣裤子全部脱掉,装进防水袋之后这才开始泅渡,以保证过了河之后有干衣服穿。
新兵们看的倒是稀奇,在之前的作战中大家也打死过不少鬼子,却没有见到过小鬼子脱光的模样。
“这小鬼子怎么还穿着尿片啊?”有新兵好奇地问道。
立马有老兵在一旁解答道:“没见识,这是小鬼子专用的兜裆布,弄两片一划拉就成了裤衩啦!”
老兵一面解释着,新兵们一面瞪大了眼睛,好奇宝宝似地看着穿着尿片的小鬼子们顶着自己的衣服和枪弹泅渡,那情景别提多滑稽了。
鬼子丑态百出。
这突然给了新兵战士们极大的自信,似乎心底的紧张也没有那么强烈了,这样一群毫不知廉耻,丑陋不堪的倭寇,又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一会儿等小鬼子游到苏州河的中央,一定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新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枪支,拉上枪栓,将枪口对准了依旧在水中泅渡的鬼子。
八时左右,那一个中队的鬼子有大半已经游到了河中央。
几个新兵班长就趴在周卫国的身边,忍不住道:“团长,鬼子已经游到河中央了,打不打?”
周卫国平静道:“不急,已经下了水的鬼子只有任我们宰割的份儿,不妨再往前放一放。”
又过了两分钟之后,几乎大半的鬼子都已经游过了河中央,周卫国这才一声断喝道:“打!”
断喝的同时周卫国举起步枪打出了第一枪,子弹精准地命中泅渡中的一个鬼子的脑壳,那小鬼子当即沉在水中,没了声响,很快便被湍急的苏州河河水冲走。
南桥头战壕后,早就等待着这一刻的战士们再不犹豫,纷纷朝着游在河水中的鬼子开火。
独立团的新兵战士们,终于拉开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作战。
猝然爆发的火力网覆盖下,鬼子远比新兵们想象的脆弱,一排子弹打下去,转眼便沉入水底,连个泡都冒不上来。
河里的鬼子们直接被打懵了,完全没有料到对面会有中国军队的埋伏。
只是这一个中队的鬼子大部分已经游过了河中央。
继续往前游吧,那是顶着独立团战士们的炮火前进,只有找死的份。
往后退吧,已经游过了大半,把背后留给国军,同样是九死一生。
惊慌之后愤怒的鬼子想要还击,只是整个人身子浸在河水之中,又被湍急的水流冲击着,连身形都稳不住,又如何开枪?
再加上南桥头独立团战士们的战壕构造精巧,下了河的鬼子根本就找不到打击点。
纯粹是单方面的被动挨打!
对面的鬼子倒是想帮忙,只是隔着流域宽阔的苏州河,再加上这昏暗的夜色,以步枪射击的作用微乎其微。
于是鬼子立马想到动用射程更远的火炮,用来轰击对面中国伏兵的工事,就算是炸不死他们,也能掩护河中的同伴后撤。
只是鬼子的迫击炮炮火刚响了一轮,火炮位置暴露之后,早就盯死了鬼子的火炮阵地的甄有为立马下令开炮。
迫击炮连的十五门迫击炮锁定了北桥头鬼子的迫击炮阵地,一轮炮轰过后,原本还嚣张的鬼子火炮阵地立马哑火。
这下子依旧在河水中挣扎的那支中队的鬼子,终于明白即将遭受的是怎样悲惨的命运了。
求生的意志让他们再顾不得其他,甚至丢了手中的枪弹,疯了一般向苏州河北岸回游。
南桥头,周卫国身先士卒,大喊道:“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来了,兄弟们,跟老子杀鬼子去!”
“杀——”
在周卫国的率领下,战士们开始追击,当然,还是依托着前线早就挖设好的工事进攻。
周卫国下令以散兵线阵型进攻,尽量避免河对岸的日军集火,河对岸日军的重机枪倒是响了两回,紧接着又被甄有为用迫击炮打掉。
如此一路追杀之下,就连最懦弱的新兵也忘掉了心底的恐惧,只有痛杀鬼子的快感。
战士们疯狂的追击之下,落在苏州河中的鬼子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局部的水域,最终只有十来个鬼子侥幸游回了北岸。
鬼子射出的两颗燃烧弹,再一次照亮了这整片区域。
惊鸿一瞥之中,鬼子们看到了地狱般的场景,苏州河面上漂浮的满是己方同伴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水域。
对方的中国士兵们似乎嘴角都噙着狞笑。
一个个仍旧举着他们屠刀,活像是魔鬼一般。
这一幕看得对面的鬼子们忍不住打着寒颤,有些是刚刚参加作战的新兵鬼子,更是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
鬼子指挥官也是头皮发麻,原以为作为先头部队追击一路溃逃的中国军队,就像是狼入羊群,所向披靡。
谁想竟是在这里撞见这么一支战斗力彪悍的中国军队。
对面的中国士兵们在追杀过后又重新缩回了工事。
鬼子指挥官看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再加上方才被杀破了胆,再也不敢下令强行渡河,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后续部队抵达,送来了渡河工具之后再进攻。
回到工事后,周卫国让传令兵给战士们下达了新的命令:
睡觉!
原本还沉浸在方才痛杀鬼子的兴奋之中的新兵们无不傻眼。
大家摩拳擦掌,等着对面的小鬼子再度发起进攻呢!
团长怎么突然下令让大家睡觉了?
面对战士们的困惑,周卫国笑骂道:“你们真把人家小鬼子当猪了,咱们这边守得死死的,又有苏州河作为屏障,小鬼子再进攻那不是送死嘛,你们没看见对面的鬼子都已经退了,明显是要等后续的渡河工具抵达之后再行进攻。
既然如此,咱们何必和小鬼子干耗着,不如早点儿睡一觉,恢复好体力,明天再痛痛快快地杀鬼子。
警戒的队伍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一旦鬼子发起突袭,你们会第一时间收到通知的,紧急集合大家训练了这么久,总不能现在就给忘了吧?”
“防炮洞我特意下令挖设的比较多,大家记好了,尽量睡在防炮洞里面,今天我就给你们上一课,什么叫做百战老兵,哪怕是炮火砸在自己的不远处,只要伤不到自己,命令下来了,该睡就睡。”
说完周卫国率先躺在战壕下睡了起来,果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传出了均匀的鼾声。
“团长睡着了!”
有战士压低了声音说道。
“团长已经睡着了!!!”
战士们一个传一个,远远地望着那道熟睡的身影,无不是满心的钦佩。
大家也开始尝试休息,哪怕河对岸的鬼子出于愤怒,时不时地开枪放炮。
高强度的长时间作战过后,疲惫感袭来,战士们竟是和周卫国一样,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于是这苏州河的南岸上演了令人惊奇的一幕。
对面的鬼子开枪放炮,不断地制造动静,发泄愤懑,南岸的独立团战士们却是睡得香甜,甚至把小鬼子的枪炮声当做了助眠的音乐。
不知在何时,周卫国悠悠醒来,对面的鬼子也已经没了动静,只是还在北岸徘徊着。
月光忽然变得皎洁,周卫国扭头望去,一排排的战士们抱着手中的步枪睡得香甜。
方胜利也醒了过来,笑着点了点头道:“卫国,经此一战新兵们的成长无疑是巨大的,已经有百战老兵的雏形了。”
周卫国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看看兄弟们的面孔,哪一个不是年轻的,他们这般的年龄本应该是在学堂里,在家里在,享受安定的生活,可为了国家的命运,大家舍生忘死聚集在这里,这是怎样一种伟大!”
方胜利揶揄道:“卫国,从咱们认识的时候你就总是老气横秋的,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年轻人似的,你家里还有未婚妻等着呢,不是照样舍弃了幸福生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兄弟们在这里拼杀嘛!”
周卫国笑了,又拍了拍方胜利的肩膀。
语重心长道:“因为只有我们今日的舍生忘死,才能换来他日的美满,胜利,我们兄弟一道,带领将士们活着杀出去,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咱们两个再做个邻居,以后有了孩子啊,男的就让他们做兄弟,要是一男一女……”
“那就给他们定个娃娃亲。”方胜利乐道。
周卫国摇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他们的婚姻就由他们自己做主好了。”
“你倒是开明!”
…………………………
第二天,直到天色彻底放亮,有些耀眼的阳光把战士们一一唤醒,新兵们这才醒来,一个个伸着懒腰,看了看天色,若不是恍然间回神,还以为是在军营里训练呢!
神经大条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老兵们甚至都忍不住嘀咕:这都是一群什么兵呢!醒醒吧,这特么的是战壕,打仗的地方!
再朝北桥头的鬼子们望去,一个个似乎都顶着黑眼圈,明显是一夜没睡,昨晚的“助眠音乐”一直快到天亮的时候才停歇。
鬼子的渡河工具也终于到了。
那是一些汽艇和小鬼子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民船。
针对小鬼子即将借助渡河工具发起的渡河强攻,周卫国将独立团的将士们召集起来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
为了对渡河日军提供最直接的火力打击。
将重机枪连隐蔽在一线阵地后,另外配备三支手榴弹投掷组,加上一营一连与二连战士协同作战。
一营三连与二营放在二线阵地,提供地势更高的火力覆盖。
三营在阵线的两翼作为预备队。
迫击炮连与战防炮连置于第三道防线,随时等候周卫国的炮击指挥命令。
战车营放在阵地两翼的林地里,随时听候作战命令。
另外周卫国又给特战队下了命令,让特战队内的所有狙击手成员分散在三道战线,负责干掉河对岸鬼子的军官与炮手。
上次在泗塘河作战之后,周卫国意识到狙击步枪的数量缺少是特战队的短板,所以找到张治中,通过张治中的关系,从各军军需处一共又弄来了八把狙击步枪。
特战队队员们是一专多能的,只要手上有了狙击步枪,便足以担任狙击手的任务。
所以此刻的特战队足有十名狙击手。
他们的存在对于对面的鬼子军官、炮手,与各类重要编制人员是足以致命的。
周卫国则是带着自己的团直属警卫排外加上炮兵观测员们,在前线指挥作战。
战争同样打得是通讯能力,以前周卫国只率领一个战车连自然不必这么麻烦。
可如今足有整整一个团,外加上战车营的人马。
三道防御工事布置下来,差距最远的相隔足有几百米,一旦战斗打响,周卫国总不能靠着自己的大嗓门调用各方部队吧!
激烈的战斗之中,指挥部通讯的阻断是极其致命的。
周卫国可不想看到那样糟糕的情形出现。
所以从抢修南岸工事开始,周卫国便下令将各个阵地之间都建立起通讯联系,电话深埋在战壕底下,以防止被日军炮火炸断。
如此一来,有强有力的通讯基础,周卫国才可以对全团的作战做到如臂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