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夫人又骂了几句狗仗人势之类的话,奈何这话对苍山负雪二人而言不痛不痒。
侯夫人骂了半晌,对方没反应,自己反而被气得简直要发疯,还是身边的嬷嬷出的主意,让她暂时冷静了下来。
以为我们进不去院子就没办法收拾你了?未免太天真了吧。
随着侯夫人的示意,厨房当日晚膳送到宁念暖那里的都是残羹冷炙,连馒头上都有个明显的咬痕,一看就知是别人吃剩下的。
侯夫人此举,自然是故意恶心宁念暖的,反正自己的儿子在青楼飘着,也不会和宁念暖一同用膳,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若是往日,苦夏看到这样的餐点,必然又要替自家二小姐气上一回。
但今日,桌子上已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色,苦夏随意打开厨房送来的食盒看了一眼便扔到了一边不再理会。
桌子上这些菜肴自然就是飞鸿楼送来的,宁映寒当年对飞鸿楼的赵姑娘有知遇之恩,此次赵姑娘听说这点小要求,爽快应下,还特意吩咐厨房多做几道拿手菜。
此时,送来的各色菜肴琳琅满目,多的桌子上几乎都摆不下了。
苦夏分了一部分出来摆到外间,请苍山、负雪两人用餐,两人欣然应允。毕竟,侯夫人也让管家吩咐下去了,不给这两个侍卫送晚餐。
此时,一个小丫鬟,正在窗外偷偷摸摸地窥视着他们用餐。
她自然是侯夫人派来的,因为她本就是这院子里的洒扫丫鬟,所以进进出出时,苍山、负雪二人都没有拦她。
侯夫人派她来,自然是想看看宁念暖面对着残羹冷炙是怎样一副凄凉委屈的景象。
但显然,小丫鬟看到的景象和“凄凉委屈”丝毫沾不上边。
这丰盛的菜式,光是看着就让人流涎三尺,更别提,那香气正顺着开了一条缝的窗子传到她的鼻中。
闻着这香气,小丫鬟顿觉腹中饥饿,肚子突然响了一声。
她连忙蹲下,生怕被人发现。
其实,她刚刚蹑手蹑脚接近时就被苍山二人注意到了,负雪当场要起身去抓人,是苍山阻止了他,准备看看这丫鬟要做什么。
见她只是观察里面的人,两人对视一眼,也猜出了她的用意。
苍山甚至还大声道:“这飞鸿楼的菜肴果然味道极佳。”
不太爱说话的负雪察觉他的意思,也接话道:“是啊,果然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
飞鸿楼?小丫鬟把这话听进了耳中,飞鸿楼的大名她自然是听过的,但价钱却不是她负担的起的。此时嗅着香气,心里升出一股羡慕。
她没再多待,小跑着离开去侯夫人的院子。
“飞鸿楼?!”侯夫人听到也是震惊,“你确定没听错?”
小丫鬟老实地摇摇头:“回夫人,肯定没错。”
“宁念暖这个臭丫头。”侯夫人骂着,这一招丝毫没起效果,反而人家看起来早有准备,根本不在乎她那点手段。
期盼中凄凉委屈光景没见到,反而人家吃得开开心心。
更何况,飞鸿楼……
苍山、负雪的对话没有白费,飞鸿楼这三个字果然让侯夫人更为恼火。
毕竟,飞鸿楼厨子的手艺可比他们侯府来得强。给宁念暖送些残羹冷炙,结果人家不但没饿着,还吃得更好了。
她倒是没质疑飞鸿楼送餐上门的问题,只以为是宁念暖早有预料,提前派人出去买的。
“夫人莫气,”一个嬷嬷开解道,“飞鸿楼的价格您是知道的,那宁念暖一向拮据,吃得起一次两次,还能天天吃不成?”
昌平侯府对宁念暖的不尊重可见一斑,连下人都敢直呼其名,而不是称她为“三少夫人”。
“你说得对,”侯夫人冷静了些,“吩咐厨房继续,我就不信她还能日日如此。”
但宁念暖还真就日日如此,侯夫人派人观察了几天,发现了每天来送餐的小厮。派人跟踪了那小厮,发现他确实是飞鸿楼的人。
宁念暖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侯夫人还没思考出个结果,嫡三小姐先闹起来了:“凭什么宁念暖能日日用飞鸿楼的菜肴,我堂堂侯府嫡小姐却没有?”
侯夫人头疼,一边安抚女儿,一边也觉得不公平,自己的亲女儿都没有的待遇,宁念暖那个臭丫头凭什么?
宁念暖有个名声不堪的姐姐,侯府仍然不嫌弃她将她娶进了门,她理应感恩戴德才是。
侯夫人试探性地派了个人去念暖院子里传话,让她把每日飞鸿楼送来的餐点让给三小姐。
听到这般无理要求,苦夏气得把传话的嬷嬷骂了一顿。
嬷嬷冷笑了一声:“我只是个传话的,苦夏姑娘为难我做什么?只要三少夫人回一句‘知道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立刻回去复命。”
说着,就盯着宁念暖,等她点头。
这明摆着就是欺负念暖好性子了,苍山蠢蠢欲动,正打算将嬷嬷拎出去之际,宁念暖开口了。
“听到了,也知道了,但恕难从命。”
宁念暖一向性情和软,嬷嬷没见过她这般语气强硬的模样,一时也是怔了一怔。
回禀侯夫人后,侯夫人气得摔了个茶杯。
正发愁,嬷嬷又给她出了个主意,派人去拦截。那来送餐的小厮每日固定时间出现在偏门外,侯府这边派个人绊住宁念暖派去取餐盒的人,再另外派个人把那小厮的餐盒接过,不就行了吗?
但这计划执行得并不顺利,那小厮居然认人,任侯夫人派去的丫鬟如何哄骗也要坚持等到苦夏出现。
计划失败,侯夫人又想到要不要假作宁念暖的名义,派人去飞鸿楼打个招呼,就说不需要再送餐了。
但转念一想,这主意太蠢了,自己会派人,宁念暖难道就是个傻子不知道派人去飞鸿楼问一问?
侯夫人实在无法,气愤之下跑去跟昌平侯告状,希望他拿出家主的威严管教儿媳,但昌平侯只是奇怪地看她一眼:“她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呗,你管她干嘛?”
昌平侯觉得自己的夫人实在多管闲事莫名其妙。
侯夫人气得头疼,干脆就不管吃食的事了,打算另辟蹊径,再找别的法子来收拾宁念暖。
宁念暖倒也没躲在院子里不出来,只是每次来请安都谨慎地带上了负雪,让侯夫人没法从武力上发作。
武力不行,那语言上教训一顿呢?侯夫人若训宁念暖训得太久,苍山那个混不吝的就会掐着时间闯入正房,谎称院子里有事,需要三少夫人立刻回院子。
侯夫人自然不信,但让侍卫去阻拦,根本拦不住。
侯夫人想让自己的儿子,宁念暖的丈夫去教训她,奈何这位三少爷本来就不爱回家,一听到母亲又要和妻子闹起来,找了个借口又出门了。
侯夫人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气得头疼,实在无法,只能使出克扣份例的绝招。
正打着算盘准备克扣下宁念暖以后首饰、衣物等的份例,就听眼线来报,说是各色首饰华服流水一般被送进了宁念暖的院子。
就是这样,使用武力人家不怕,故意苛待人家也有应对之法。
侯夫人气恼之余,亦觉得对方有些可怕,她能使出来的所有小手段都已被防备到了。
事到如今,侯夫人哪还猜不到宁映寒在其中的作用,心里反复咒骂了她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