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鸭嗓男孩看到宁映寒,反而怔了一怔,一时为美色所迷,被旁边跟班模样的男孩拽了一下才想起来兴师问罪。
“你敢打我?”
“我打都打了,你说我敢不敢?”
“有本事就报上名来!”小伙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宁、映、寒。”
“算你有几分胆识……”他说了一半卡住了,“等等……宁映寒?”
宁映寒似笑非笑:“看来你听过我的名字。”
背后说人坏话却被当事人当场抓获,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公鸭嗓男孩捂着刚刚被打的后脑勺,嗫嚅着不知说什么。
“你抢了什么,拿出来。”宁映寒直奔主题。
“……”男孩犹犹豫豫伸出手,张开手掌。
他手中是一块暖玉,宁映寒眼神暖了暖,这是宁成澜小时候做噩梦、怕一个人睡时,宁映寒拿出来哄他的,说这块玉佩会保护他。没想到宁成澜一直留到现在。
想到这里,宁映寒顺手又抽了公鸭嗓男孩一记。
后者吃痛,一只手捂着后脑勺,一只手捂着额头,语气里颇有几分委屈:“东西已经给你了,为什么还打我?”
这委屈的小眼神让宁映寒瞬间有种欺负小孩子的心虚感,但她很快正色道:“为了让你记住以后不要欺负人,好了,现在道歉吧。”
男孩正要反对,看着宁映寒手再次扬起,只能不情不愿地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跟我说做什么?是向他道歉。”宁映寒指指宁成澜。
男孩转头看了一眼宁成澜,半晌,才挤出一句声音极小的“对不起。”
宁映寒看向宁成澜,后者倒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听到这句道歉,便点点头。宁映寒对公鸭嗓男孩示意:“你可以走了。”
三年未见弟弟,宁映寒自然也没有更多心思去收拾那个男孩,而是看向宁成澜,后者正倔强地盯着自己的姐姐,不发一语。
“成澜,”宁映寒轻叹口气,“你长高了。”
此时的宁成澜,已经与宁映寒记忆里那个九岁的孩子相去甚远。十二岁的男孩,脸颊上褪掉了婴儿肥,也褪掉了几分稚气,如今看起来已是个小小少年了。
他仍倔强着不说话,宁映寒眼神温柔:“成澜,这三年是姐姐不对,你能原谅姐姐吗?”
宁映寒试着抱住他,宁成澜僵硬着身子。
“姐,你会跟那个苏俊之一刀两断吗?”他声音尽量平静,但宁映寒还是听出了他声音下的颤抖。
“你这段时间在宫里大概没听说,我已经和他一刀两断了,”宁映寒拍拍幼弟的头,“待会儿你若回府见到苍山,他定会很高兴对你复述当时的过程的。”
“我想听你说。”宁成澜抬头看她,眼睛亮亮的。
“好。”宁映寒心软了软,将那天的事详略得当地复述一遍。
说完了,看着宁成澜的神情,映寒笑着问:“怎么样?小少爷可还满意啊?”
宁成澜眼神都发亮了,却还是要板着脸:“勉强满意。”
“别扭的孩子。”宁映寒又把他捞进怀里。
宁成澜沉默半晌,才问道:“姐,你还会变回去吗?”
“不会了,我保证。”宁映寒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了燕枫翎,一封给了雪色,如她再有异常,两人会有应对之策。
宁成澜得了她的保证,才伸手回抱住她。
姐弟两个,在园子僻静的角度静静相拥,半晌,宁映寒感觉到他的眼泪沾湿了自己的衣衫。
惠平没有打扰他们,悄然离开。
不一会儿,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宁成澜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宁映寒怀里挣脱,擦了擦眼泪。
“好了,认亲宴快开始了,我们先回座位吧。”
宁成澜点头,两人一起向众人座位处走去,走到半途却被人叫住了。
看到来人,宁家姐弟同时皱了皱眉。
叫住他们的是武平侯夫人,现任武平侯是晋王妃的堂兄,论理宁家姐弟对这位夫人也叫得上一声舅母。
宁映寒小时候,晋王还是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皇子时,这位舅母没少和舅舅一起登门,热情地似乎恨不得自家是晋王妃的嫡亲兄嫂而非堂兄嫂。
但后来晋王失势后,两人生怕被晋王连累,翻脸翻得彻底,将界限画得那么清,做得那么难看,宁家姐弟自然也没有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习惯,此时见到只不冷不热地问了声好。
和武平侯夫人一起的,还有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夫人和一位年轻些的,是武平侯夫人的朋友王氏和王氏的儿媳,此时也一起走了过来。
“果真是你?”武平侯夫人张氏上下打量着宁映寒,似见到什么稀奇物一般,“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宁映寒答话,张氏立刻转头对好友王氏道:“你们不知道这是谁吧?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长宁郡主宁映寒。”
王氏立刻掩口笑道:“原来就是那位传闻中的长宁郡主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宁成澜见这两人意有所指的样子,向前一步,挡在姐姐身前,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宁映寒按住了肩。
张氏并未注意他的异动,只是又转向宁映寒说道:“这可是大长公主殿下的宴会,很多贵人要来的,你可记得谨言慎行,别给我丢人。”
她这居高临下的态度和毫不掩饰的嫌弃,让宁映寒挑了挑眉,她和这位舅母甚少接触,没想到堂堂武平侯夫人竟这般的……不聪明。武平侯本人就资质平庸,再加上一个这样的夫人,也难怪武平侯府远不如上一代繁盛。
都挑衅到面前了,宁映寒也不打算再给对方留面子:“舅母说笑了,你长相这般丑陋,我尚且未嫌弃你给本郡主丢人呢。”
平心而论,这位张氏长相的确不算好看,尤其此时和芝兰玉树般的宁家姐弟站在一起,三分的丑陋也硬生生被衬成了七分。
这里离宴席座位处不远,听到宁映寒这话,有围观群众打量了下张氏,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你怎么说话的?”张氏没想到会被顶回来,颤着声音指责宁映寒。
宁映寒作无辜状:“实话实说而已,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诚实,哦,对了,还有长得美。”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又补充道:“还好这点不随舅母。”
这话说得就很扎心了,张氏一向是不肯吃亏的性子,此时怒从心起,张口就要骂人:“你这个小……”
却被她的朋友及时拦住了,轻声提醒她注意场合。
张氏稍稍清醒了下,也知道在大长公主的宴会上不好这么闹事,恨恨闭嘴。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王氏此时却拉起宁映寒的手:“郡主的确美貌,尤其这双手,玉指纤纤。”
张氏听朋友夸宁映寒,不敢置信地看着王氏,后者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继续道:“看这双手,一点茧子都没有,一看就没练过字吧?”
“你想说什么?”宁成澜自然听出了她的绵里藏针,冷声质问道。
“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是在夸你姐姐,”王氏掩口笑道,“女孩子就是要这样嘛,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练那么多字手上起茧子,读那么多书人都读傻了。”
宁映寒摆出一副震惊脸,打量着一边的王氏儿媳,欲言又止:“原来你对你的儿媳这般不满,不过再如何不满,也不该在公开场合说她傻,王夫人你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王氏噎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内涵宁映寒不学无术的话乍一听很像在批评自己那书香世家出身的儿媳读书读傻了。
正打算补救一下,就听宁映寒义正言辞地道:“又想娶学士家的女儿为你儿子的仕途铺路,又嫌人家读书读傻了,王夫人你这样就不对了,说句不好听的,岂不是又想当那什么又想立牌坊?”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王氏被怼得哑口无言,也走上了张氏刚刚的路子,干巴巴地质问了一句。
“没办法,书读得少,只会这么说话,”宁映寒笑了笑,“想听好听的,去找你知书达礼的儿媳妇去啊。”
王氏下意识地向儿媳看了一眼,后者垂首敛目,一语不发。
王氏心下有些怨怪这个儿媳不知道帮她说话,像块木头一样,果真是读书读傻了。却不知儿媳压根就不想管她,平日里王氏就是个难伺候的婆母,为了儿子的仕途给他求娶学士之女,却又嫌她出身高不好拿捏,用宁映寒的话说,可不就是当那什么又要立牌坊吗?
她平时谨遵礼仪不敢与婆母斗嘴,但今日听宁映寒怼得痛快,不得不低头掩饰自己的笑意。
宁映寒这样的女孩子,不在乎名声,活得痛痛快快、潇洒肆意,让她心下不由升起一丝欣羡之意。
不远处,秦宣却也正看着这一幕。
他一个朋友坐在他旁边,同样围观了全程,随口向他分享感想:“这位郡主,虽然书读得不多,但是很明事理嘛。”
秦宣:你还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