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保守派将你们赶入了大海，算是给了你们一条生路，取得了胜利的他们则化作了十四大顶级门派镇守中土？”潘启玉问道。
“十四大顶级门派？”云珩露出冷笑，“当年不过是叛徒中实力最强的十四贼子而已，而且他们也并没有那么好心，之所以留下我们的性命，其实是为了在修改天道规则时，拥有更多可以祭炼的阳寿。”
说到此处，云珩眸光渐冷：“取得了人族命运的主导权后，他们将末法时代即将到来这一理念不断灌输给中土的修行者，将污浊血脉称为新人，鼓励修行者与新人通婚，繁衍后代。
同时，因为新人不能修行，身体太过脆弱，根本无法抵御天地变幻，自然之力等各种不确定的风险，那些叛徒便决定在修行者尚有余力时，改变这方世界的天道法则。
变更天道法则的方法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以十四件最强的上古神器为基石，以蓝星全部人族修行者的寿元为祭，由他们阵营里当世最强的十四位合道境修行者联手，便可修改这方世界的天道法则。
陷入争议的，是到底要变更那些天道法则，变更后的天道法则又是什么模样。”
“首先要做的，是在整座世界构筑结界，抵挡天外飞星，阻滞天地变幻的速度，给中土的新人创造一个更安全的生存环境，对于这一点，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可对于修行者们到底要祭出多少寿元，那些新人又该增加多少阳寿，他们却始终争论不休，直到准备变更天道法则的那一刻似乎都没有定下最终的方案。
妖族对此自然乐见其成，陆吾等妖族强者巴不得人族修行者将寿元祭个干净，从此一蹶不振，因此也并未生出阻止人族修改天道法则的念头，可他们却再次被人族蒙骗了。”云珩的面上满是讥嘲。
“保守派修改的天道法则，并没有那么简单，而是极其缜密繁复，为了不让后人有机会反扑，冲破天道法则的束缚，他们竟让这方世界的修行巅峰硬生生降了两品。
天道法则变更成功后，十四贼子将那十四件上古神器藏在了中土的十四个极为分散的地点，各自带着家族镇守，为了蒙蔽妖族，又故意示弱，命所有修行者撤出桑胡洲和英吾洲。
百余年后，当妖族察觉到九品化神境修行者再也无法更进一步时，十四贼子的势力早已扩张，成为了统治中土的十四大顶级门派，将人族的地盘守的固若金汤。”
“原来如此。”潘启玉好奇的看向云珩，“这件事应当是人族当时最高机密，你们也是事后才察觉到的吧？”
云珩点头：“正是因为此事，圣主您为了在多年后破开天道法则的枷锁，才将三千道分神送去了三千世界，成功以您这道晋入十一品合道境的神魂重新归来。”
潘启玉并未接云珩的话茬，仔细想了想，疑惑道：“以你们当年的激进程度，为何如今的神国却是这般模样？”
“三千年前退去海下的时候，大家自然都是修行者，可由于天道法则已被叛徒们改变，修行者之间结合生下污浊血脉的概率也大大增加。
大局已定，杀掉他们毫无益处，倒不如将他们当做一群羊圈养起来，或许后世反攻中土之时会有大用。
起初我们只是在海下创造了一片勉强可以供他们生存的空间，让他们过着刀耕火种，自给自足的生活，并不愿给予他们更多的照顾。
可令我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能够感悟空间内的诸多规则，将之加以利用，创造出了越来越多便于生存的东西。
后来，随着我们在吴家安插的棋子掌握了权力，我们便时常将中土普通人制造的新奇小玩意儿带给他们研究，令我们感到意外的是，他们竟然学的很快，甚至能还能将一部分东西改进的更加好用。
中土出现蒸汽机时，我们也曾关注过，但这些东西对修行者而言用处不大，仅能改善普通人自己的生活，因此我们只是将相关的设备带了回来，对他们并没有太多期许。
直到约一百五十年前，电力工业出现并兴起，彻底改变了普通人和修行者的生活，我们才意识到科学技术的重要性。
于是，我们将羊群从破旧的小羊圈迁移到了神国这座崭新的大羊圈，带着吴家从中土转移过来的大量科学技术相关文献与设备，为神国制定了全新的规则，将发展科学技术放到了首位。
事实证明，我们制定的规则很好，如今神国的科技水平已经全面领先中土，最先进的武器已经可以大规模击杀五品从火境以下的修行者。
若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我们甚至可以彻底毁灭这方天地，九品化神境修行者也难逃一死。”云珩微笑道。
“既然如此，你们如今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不至于还想杀光所有的普通人吧？”潘启玉问道。
云珩并未直接回答潘启玉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最近几十年里，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神国对海洋的探索愈发透彻，对于陆地与天空也更加向往。
顶尖科学家们不甘心困守此地，甚至不想被困在这方世界，宇宙浩瀚，还有无数的未知等待着他们去探索，而在神国，顶尖科学家们的想法，就代表了人民的意志。
可知晓三千年前这段往事的我们却非常清楚，只要三千年前设下的天道法则还在，就没有人能离开这方世界。
由于我们的科学技术超过了中土，又有着截然不同的社会制度，中土只会对我们愈发警惕防备，更不可能允许神国的百姓踏足中土大陆，出现在民众的视野之中。”
潘启玉微微眯眼：“所以，你们的诉求是，打破这方世界被更改的天地法则，让神国浮出水面？”
“您说的这两条是神国百姓的诉求，我们修行者的诉求，则是要十四贼交出他们手中的半数灵石矿脉。”云珩幽幽道。
“你们的胃口倒是不小，只是我很好奇，三千年来你们一直都在缺乏灵石矿脉，天地元气也十分贫瘠的海底，中土的半数灵石矿脉，你们吃得下吗？”潘启玉笑问道。
“这些年来，因为科技的发展，我们暗中在中土置办了不少产业，并不缺钱，因为中土的现金直接与灵石挂钩，所以我们的灵石储备也还算富余。
中土的修行者与普通人目前虽然还维持着表面的一团和气，但很多修行者其实并不甘心，他们物欲极低，只想寻处清净地安心修行，不愿被拖入浊世的泥潭之中，每日为了衣食这些身外之物费心劳神。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修行者有修行者的乐趣，我们要的半数灵石矿脉，就是为这些修行者准备的栖身之所，安心之地。”云珩轻声道。
“听起来确实不错，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修行者因体能优势所创造的价值只会越来越少，像你们那般，普通人与修行者各过各的，虽少了些人情味儿，却也有其独到的优势。”潘启玉笑道。
“正是如此。”云珩眼睛一亮，“所以中土答应我们的要求，从此与神国和平共处，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圣主，您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我考虑考虑。”潘启玉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云珩：“不过……这方天地的大道法则真有那么难以打破吗？你并非妖族，又是如何从三千年前活到了现在？”
面对潘启玉的质疑，云珩忽的笑了起来：“圣主，从三千年前活到现在的，可不止你我二人。
这方天地毕竟蕴藏着修行者们数万年的根基，遗留了无数法宝秘境，逃过天道法则的人其实并不算少。
真说起来，其中一位还与您有些渊源。”
潘启玉的心头微微一跳：“你说的是谁？”
“您班上有位同学，是苏家上两代家主苏宏才的女儿，我说的便是她母亲宋梓。”云珩笑了笑，眸中满是玩味。
“那女人在续命的过程中出了纰漏，被天道法则察觉，为了避免被天道抹杀，竟然跟苏宏才生了个女儿给自己做替身。”
潘启玉一怔，只觉脑中一阵嗡鸣。
先前自己一直对苏梓昕被天道针对的事情有所怀疑，也曾听过苏丞讲述苏梓昕出生前后的疑点，以及苏宏才古怪的态度，却不曾想过真相竟是如此。
她那生来便有的霉运，害她伤痕累累，无数次险些死去的天道追杀，竟是拜她的亲生父母所赐。
云珩似是看出了潘启玉心底的波澜，轻声道：“这年头有问题的父母一大堆，类似苏家小姑娘的悲剧其实并不少见，毕竟在中土，孩子们成人独立之前，能依靠的也只有父母和家族。”
“你可以走了。”潘启玉捏了捏眉心，“有些事，我得再好好想一想。”
云珩离开后，潘启玉沉默了一会儿，便散开神识，找到了正在前线的苏丞。
见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潘启玉，苏丞面色一白：“小子，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苏丫头呢？”
“她在中父山，正帮着家里处理境内利刃残存的势力，眼下很安全，我是来找您的。”
听到潘启玉的话，苏丞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正要告诉这小子，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让他快点儿滚蛋，却忽然察觉到了潘启玉后半句话的意味。
“你是来找我的？你怎么找到我的？”
潘启玉不愿与苏丞在这些细微小事上浪费时间，周身气息一变，散出无尽的威压。
半分钟后，威压散去，苏丞的鬓发间已然沁出细汗。
“你……”苏丞面色复杂的看向潘启玉，想说的很多，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早已晋入十一品合道境。”潘启玉言简意赅，“就在刚刚，神国一位九品化神境修行者找到了我，给我讲了三千年前的事，也和我说起了他们如今的诉求，另外，关于梓昕的事……”
听过潘启玉的讲述，苏丞的心情极为沉重：“战事到了这个地步，是打是和并非我一人能够决定，还要与其他十二家商量过后才能给你答复。
若真要和谈，神国的现世不是小事，诸多事宜还需慢慢讨论，从长计议，灵石矿脉的分配也一样不能轻易定下数额。
至于破开天道法则，倒是最容易的一件事，这些年来，修行者的数量越来越少，末法时代已经来临，就算不去主动破开天道法则，它也会在时间的消磨下渐渐衰弱，最终消散。
若这天道法则真如三千年前一般强大，那宋梓又岂会得逞，苏丫头也不会有这般好运，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祖父为何会如此狠心……”
……
“所以，玉哥你是为了我才破开天道法则的吗？”
饭桌上，一身红衣的年轻女子拄着下巴，笑吟吟的望向身旁的年轻男子，干净的眸子里盛满星光。
“想得美。”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照例揉了揉新婚妻子的头发：“我是为了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世间繁荣昌盛，每个人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听到丈夫的回答，妻子不怒反喜，亲昵的拉起了丈夫的手：“虽然当初险象环生，困难重重，可如今这方世界，果真如你所愿。
神国与中土带着各自截然不同的制度于文化并立世间，无论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们两个够了啊，这恩爱都秀了十年了，还不累吗？”明丝翻了个白眼，揶揄道，“自信啊，你当年不是立志要成为新一届仙王吗？如今只顾着和玉哥卿卿我我，莫不是把鸿鹄之志忘了个干净？”
“我立志成为超过老仙王的存在，也不过是为了拥有更强的力量，惩治更多的坏人，如今四海升平，海晏河清，没我用武之地了呀。”苏梓昕干净的水眸弯成了两汪新月，再次看向身旁的潘启玉，“谁让玉哥这么厉害呢。”
“我倒想问问玉哥，当年那天道法则到底衰弱到什么程度了啊？那可是三千年前由十四位顶尖强者打造的法则，玉哥一个人，就给破开了？”马怀龙放下酒杯，借着微醺的酒意问道。
“还有件事儿我也很好奇。”李逸仙笑眯眯的看向潘启玉，“听说破开天道法则之前你还去了神国圣主的所在之地，你本是他的一道分神，那老怪物就没想着要夺舍你吗？”
“还有神国与中土最终达成的和谈，玉哥也在其中出了极大的力，这么复杂的事，我一直想听玉哥亲口讲讲，当年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楚时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见众人都期待的看着自己，潘启玉笑着举起酒杯：“新年快乐！先喝了这杯酒，我慢慢讲给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