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灵云的心砰砰猛跳了两下,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隐隐有些后悔。她没有回答李怡,而是暗中摇了摇他的手,带着点撒娇求饶的意思:“快走吧,温儿和瑶儿还在等我们。”
李怡没再说什么,与她携手走出甬道,离开了僧院。
正如李怡承诺的那样,晁灵云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他们在慈恩寺中盘桓数日,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除了游乐,晁灵云没有看到李怡做别的事。
果然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她有点内疚,又没法直接向李怡道歉,唯有对他更加温柔体贴,百依百顺。
几日寺中幽居,饱览倾城名花,总算未辜负这烟花风流的暮春好景。
一家人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晁灵云刚回到光王宅就收到家丁报信,说教坊王娘子不知遣人来问了多少次,要她得到消息后尽快过府一叙。
晁灵云听了,心里不急不慌,毕竟宝珞找自己从不会有什么大事,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颍王给她顶着呢。
所以她优哉游哉地又歇了一天,第二天才去教坊见宝珞。
不想数日不见,宝珞竟瘦了一大圈,憔悴得两个腮帮子都凹陷了下去,吓得晁灵云忙问:“你这是怎么了?樱桃毕罗还没下市呢,你就瘦成这样!”
宝珞这两天就听不得“樱桃毕罗”四个字,一听到,口水就伴着眼泪一起往下流:“你还说呢,就是这樱桃毕罗勾了我的魂,要了我的命!”
晁灵云听得糊里糊涂,蹙眉道:“什么勾魂要命的,你说清楚些。”
“张家食肆歇业了!”宝珞泪如雨下。
“歇业?”晁灵云吃了一惊,忙问,“为什么呀?”
“我哪知道!”宝珞委屈不已,“我可以一日不见颍王,却不能一日不吃毕罗!这都已经好几天了,张家食肆不开门,我只好去找你阿姊,结果你阿姊总不在家,我又去光王宅找你,可你府上的家丁就像被针缝了嘴,一丁点消息都不肯说!这是天要亡我吗?”
晁灵云的眉头越皱越紧:“你是说,这几天你同时找不到张大郎、我阿姊,还有我?”
“对!”
这未免也太巧了,晁灵云隐隐感到不安,却不好表现在脸上,只能故作轻松地笑话宝珞:“哥哥好没出息,少吃几个毕罗就能把你折磨成这样,若是张家食肆以后都不开张,难道你就不活了?”
“喂,有你这样当兄弟的吗!”
“好好,我不笑话你了。”晁灵云收起笑容,正色道,“我知道哥哥你委屈,可张家食肆不开门,你找我有什么用?”
“找你当然有用,你可以去张家食肆,帮我打听打听嘛,”宝珞盯着晁灵云,两眼幽幽冒着绿光,“我虽和你阿姊熟识,但到底是外人,张家食肆的人不认我,而你就不一样了。好弟弟,你去求求张大郎,让他给我开个小灶吧。”
晁灵云简直哭笑不得:“你几次三番上门找我,就是为这个?”
“不然呢?颍王为我气得要剿张家的铺子,我可一直都拦着呢。”宝珞恬不知耻地说。
“你找不到我们的事,颍王也知道了?”晁灵云心中一沉,不安地问。
“你的事,他不知道。”宝珞连忙澄清,“我再嘴馋,也不会饿坏了脑子。”
“那就好,”晁灵云稍稍放心,不敢再小觑宝珞足以燎原的饥火,“我这就跑一趟张家食肆,你等我消息。”
宝珞大喜过望,连忙催促她上路。晁灵云乘着马车赶往东市,果然见张家食肆大门紧闭,门上贴了张告示,写着因店主有事外出,食肆近期歇业云云。
晁灵云试着敲门,足足敲了好一会儿,店里的伙计才卸下一条门板,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
张大郎的伙计自然是认识晁灵云的,一见是她,顿时变了一张脸:“呀,晁娘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当然是饿死人的西北风。”晁灵云调侃了一句,问他,“食肆怎么歇业了?大郎在家吗?”
“在的在的,娘子快请进。”
晁灵云跨过门槛,看着伙计重新将门板装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娘子见到大郎就知道了,请随小的来。”伙计叹了口气,领着晁灵云前往后堂,走到张大郎住的厢房,通报了一声后,掀开门帘,“娘子,里面请。”
晁灵云谢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进屋,冷不防屋中先走出一个人来,唤了她一声:“妹妹。”
晁灵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应了声:“阿姊。”
“你怎么来了?”绛真望着她,淡淡一笑,容色中明显带着几分憔悴。
若是张大郎真出了什么事,阿姊当然会在,晁灵云直到此刻才真正开始紧张,担心道:“宝珞说食肆歇业了,催我过来看看,阿姊,张大郎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绛真回答得含糊,却眉头紧蹙,拉着晁灵云的手将她领进了厢房。
寝室里,张大郎正半躺在床上,一只手臂上缠着夹板,另一只手拢紧自己半敞的衣襟。晁灵云的到来让他很是高兴,忙着招呼她坐下,笑道:“难为你还特意来看看我,我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断了一只膀子。”
“难怪食肆歇业了。宝珞还指望着你能给她开个小灶,这下她可没法如愿了。”晁灵云瞧着张大郎包扎得结结实实的胳膊,好奇地问,“你这胳膊是怎么受伤的?”
张大郎的脸上立刻浮起一抹得意之色:“我拼了这条胳膊,把三王子给拿下了!”
“你啊,”一旁的绛真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没想到你那么会记仇,京兆尹让你出力,你就真的去和那恶霸拼命。这次还好只是断了一条胳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
张大郎不认为自己理亏,却觉得确实有点对不起绛真,悻悻道:“我也不光是为了私仇,他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是替天行道……”
晁灵云从张大郎的话里听出一点蹊跷,不由追问:“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