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痴狂到失去克制的宣言,听得晁灵云一阵心惊肉跳。
“十三郎,你这些话,是真心的吗?”她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竟从李怡口中听到这等狂言。
李怡没有回答,在她腮边流连的手指直接用力扣住她的下巴,猛然低头吻住她的双唇。
这一吻,与二人之间濒临绝境的冰冷气氛不同,让晁灵云感觉到彼此都还有着温暖的血肉,她禁不住颤栗起来,双唇哆嗦着,感受李怡对自己泄恨般的吮吸与啃噬,直到疼痛迫使她将他推开。
她急促地喘息着,曲起双膝退避到床角,泪眼朦胧地望着李怡,低喃:“这太荒唐了……”
“也许是吧。”李怡被她躲避自己的姿态惹恼,烦躁地站起身来,“我大概是疯了。”
说罢他转过身,逃避似的向外走,只留下晁灵云一个人在寝室里,对着一室寂寥茫然发怔。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熟悉的啼哭声传入晁灵云耳中,她猛然醒过神,就看见乳母抱着温儿,正站在门边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晁灵云赶紧抹抹脸,哑声招呼:“温儿怎么哭了?快过来。”
乳母走上前,将温儿抱到床榻上,拘谨地解释:“小郎君是许久看不见娘子,闹脾气呢。奴婢哄劝不住,这才斗胆抱他过来,娘子多担待。”
“这有何妨?下次他再哭,你只管抱他过来。”晁灵云抱起孩子,爱怜地拍抚着,在他耳边轻轻哼唱小曲。
乳母站在床榻前,默默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试探着开口:“娘子方才……与光王吵架了吗?”
晁灵云一愣,没有回答她,低着头揉捏温儿胖胖的小手。
“娘子与光王伉俪情深,哪有隔夜的仇。只是夫妻相处,女子终究要多容让些,回头娘子若是气消了,还是尽早去找光王说几句软话,给他一个台阶下吧。”乳母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劝道,“先前我隔着窗子,瞧见吴娘子一直在院中徘徊,娘子切莫因为与光王置气,给了他人可趁之机。”
晁灵云听到这番话,知道乳母是在好心提醒自己,然而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一听见吴青湘这个名字,她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根本无暇将心思放在争宠上:“我知道了,光王那里我自会去料理,你仔细照顾好温儿才是。”
乳母见晁灵云脸色烦闷,不敢再置喙,连忙低头应了一声“是”。
虽然没与乳母多谈,晁灵云却还是将她的提醒放在了心上。晚膳后,她寻思着也该找个机会与李怡和好,便穿好衣裳,走出寝室去找李怡。
王宗实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王宅里一边犯愁一边瞎转悠,正巧迎面撞上晁灵云,忙苦着脸走上前,嘘寒问暖:“娘子怎么不在房中好好歇着,当心着了风寒。”
“我已经歇了一整天了,饭后出来走走,对身体也有助益。”晁灵云淡淡一笑,问道,“光王在哪里?我想见他。”
“光王在思远斋里,正借酒浇愁呢。”王宗实打量着若无其事的晁灵云,弄不清她心里想什么,斟酌着劝道,“娘子,光王一向心思重,这一次,他是真的伤了心了。娘子与颍王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晁灵云平静地注视着王宗实,一字一顿道:“我虽受制于颍王,对光王却是一心一意,你可信我?”
“小人自然是相信娘子的。”王宗实连忙附和,“娘子就算不为光王,与小嗣王也是母子连心,焉能舍弃这份骨肉深情?奈何当局者迷,光王一时为情所困,才会看不穿颍王的伎俩,等他头脑转过弯来,很多事自然也就能想清了。”
晁灵云点点头,低声道:“有些心结,是得尽快解开,毕竟我还要与他长相厮守,好好过日子呢。我这就去思远斋找他。”
王宗实如释重负,笑道:“娘子能这样想,就对了。”
晁灵云别过王宗实,独自往思远斋走,一路穿过碧树幽篁,才到门口,就看见书斋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她不由脚下一顿,随即便看着吴青湘轻盈地跨出房门,望着自己粲然一笑:“娘子来了?娘子先进去少坐,我去替光王取酒。”
晁灵云看着她满面春风的模样,心中一沉:“是你一直陪着光王?”
“是啊。”吴青湘眉眼含春,整个人舒展得像淋了春霖的青禾,笑着与晁灵云擦肩而过,“娘子先进去陪光王几杯吧,我去去就来。”
晁灵云木然站在原地,一直等她走远,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斋的门。
此刻书斋中正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气,她皱起眉头,绕过屏风,一眼便看见了斜倚在桌案边的李怡。
而桌案上除了几道精细的山珍海味,赫然放着两副酒具。
即使早有所备,怀着柔情的心还是瞬间一阵刺痛。晁灵云缓缓走到李怡身边,望着他双目紧闭,昏然支颐的模样,迟疑地问:“你喝醉了?”
她一句话问完,过了好一会儿,李怡紧闭的双眼才微微睁开。他带着醉意的眸子宛如琥珀色的兰陵酒,一对上晁灵云受伤的双眼,便溢满了哀伤:“为何是你?”
“什么?”晁灵云听不懂他的意思,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便已被李怡伸过来的手连拖带拽着,跌进他温热的怀里。
过于紧-窒的怀抱让晁灵云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不适地挣扎着,在李怡耳边央求:“十三郎,你先放开我……”
“不放……”李怡闭着眼,执拗地低喃,甚至将脸埋进她的衣襟里,过分地蹭来蹭去。
晁灵云被他孩子气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放弃挣扎,负气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你不放开我,那就对我说清楚,要不要一心一意同我好?”
此言一出,一直同她胡搅蛮缠的李怡忽然安静下来,像是在思考着她的话,原本紧搂住她的双臂却缓缓松开。晁灵云感受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远离自己,一颗心也一点一点地随之往下沉……
所谓覆水难收,是否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