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娴长叹一声,一直跟在令君怡身后。
看着她伤势刚刚稳定便朝着那商人辞行,看着她一路忍着身体的痛苦凭着血脉牵引朝着令君从的方向走去。
“噗。”令君怡扶着树吐了口血,脸色苍白的没有任何血丝,她的神色却无比平静。
短短的几天她便成长了,不再是躲在父女兄长庇护下的孩子了,她承受了无边的痛苦,磨炼了她的心智,让她成长,也让她对疼痛麻木。
容娴看着她唇边的血丝,轻声说道:“你快死了,你的身体在崩溃。”
她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只是简单的陈述,没有任何感情。
她当然不会可怜令君怡了,不过是几天的痛苦罢了,她死了就一了百了解脱了,多简单多幸福,阿妹却在那千年间连死都是奢望。
令君怡听不到容娴的话,也看不到身边有一个对她满是恶意的存在一直跟着,她凭着感应看向远方,那里是哥哥所在的位置。
可是好远啊,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令君怡身体晃了晃,踉跄着继续朝着那边走去,每一步就像是走在刀尖上,步步扎心。
“看到你这么痛苦,为何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容娴飘在令君怡身边,神情茫然的像个孩子一样。
她摸着钝钝生疼的心脏,忽然有些无措。
她知道自己并非同情令君怡,也没想过饶过这人,更没有后悔将仇人一网打尽的计划,但她就是不舒服。
容娴站在原地不再与令君怡并肩而行,她静静地看着少女瘦弱的身躯蹒跚的前行,忽然就懂了。
她只是从令君怡的身上看到了阿妹的影子,她疼的不是令君怡,而是与阿妹经历相似的场景,又再一次上演的悲哀。
容娴闹懂了自己的情绪便不再纠结,身形一动便跟上了令君怡。
她看着令君怡披着斗篷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又强忍着痛楚施展血脉牵引术,朝着她哥哥的方向赶去。
容娴低头看着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似模似样道:“寸寸血路,步步煎熬,可怜啊,可怜。”
说着,她还扯起衣袖遮住脸,假装自己不忍心去看。
这强行给衣袖加戏的动作幸好没人看到。
令君怡双腿抖,她觉得自己有些坚持不住了,她的身上好像压了百丈大山,每一步不仅钻心的疼,还重得抬不起来。
她抬头看着秋日高阳,只觉得刺眼无比,一阵天旋地转,令君怡‘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道穿着劲装武服、背着大刀的青年听到动静快飞来,看到地上的少女,神情一敛,从怀里拿出疗伤丹喂进少女嘴里。
“姑娘,姑娘醒醒。”青年担忧的叫道。
这荒郊野外,只有小姑娘一人深受重伤倒在地上,这可真是让人操心,偏偏这里距离郁氏族地特别近……
他与姒文宁刚走到半路上,整个大6便乱了起来,大火将黑夜照亮的恍如白昼,无数人在一夜间死于非命。
姒文宁担心她要找的那人的安全,便与他分开行动。
不曾想,他刚走到这里却听到容娴被魔修所杀的噩耗。
云游风低头看着这重伤的小姑娘,眸色晦涩难明,她是在那场屠杀中逃出来的吗?
容娴轻轻飘到青年身边,上下打量了下青年,嘴角微翘:“看来游风的伤势已经痊愈了,都能活蹦乱跳的来郁族了。”
顿了顿,她垂眸问道:“时隔十三载,旧地重游,有何感想?”
她没有抬头,这话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云游风。
这时令君怡醒了过来,她模模糊糊看到有个人影在自己身边,声音虚弱的问:“这位大侠,能否帮我个忙?”
云游风连忙将人扶起来说:“姑娘有何事?能帮得上忙的,在下绝不推辞。”
令君怡感激的笑了笑,她晃了晃晕眩的脑袋,这才看清楚面前这人是一位清隽的侠客:“我要去找哥哥,你能不能带我走一程?”
云游风也看出这小姑娘身体不行,热心肠的应承道:“好,我带你走一程。”
他扶着小姑娘朝前走去,随着这姑娘指的路线前进,云游风眸色愈加难懂。
竟真的是郁族!
他本也着急去郁族,想要搞清楚那些传言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带着这个奇怪的小姑娘倒也不急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云游风清晰的感应到这少女身体内生机的消散,她就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每天都在耗尽自己的生命力。
云游风没有劝阻少女停下来歇一歇,也没说去找大夫瞧瞧。
他能看出少女眼里的急迫,也清楚了她身体油尽灯枯。
容娴安静的跟在两人身后飘着,再也不曾开口。
两天后,令君怡再也走不动了,她靠在树边,呼吸也微弱极了。
她张了张口,目光直直的看向不远处,就差几步,就差几步她便能见到哥哥了……
云游风蹲下身靠在令君怡身边,轻声询问:“你要找谁,我去帮你找来。”
令君怡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细微的差点捕捉不到:“哥哥。”
“你哥哥叫什么?他在什么方向?”云游风忙问。
他不能不着急,眼看着这小姑娘已经撑不下去了,却偏偏要见的人没有见到。
若小姑娘就这么死了,他会十分遗憾的。
容娴低头看着令君怡,情绪已然平静了下来。
她侧头,看到令君怡吃力的抬抬手,指着前方不远处,虚弱无力道:“令君从。”
云游风点点头,十分认真的说:“我去找他来,你坚持住,没有见到你哥哥不准睡,不然我就把你哥哥扔的远远地,让你再也见不着。”
假意恐吓完小姑娘,他没有再回头去看,而是转身快的朝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飞去。
石桥涧内,正安慰白长月的令君从忽然心中一悸,似乎又不好的事情生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恐慌,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他而去。
前几天这股情绪一闪而逝,令君从当时并没有在意,但今日这股心血来潮确实前所未有的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