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花四姑连忙安抚乔五侠,不让他闹出乱子来。
乔五侠闻言,依旧是半信半疑的样子,看看花四姑,又看看那中年僧人。
中年僧人依旧是一副冷静的样子,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意思,听到花四姑讲话,也没有接下去,既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
仿佛他根本就不在意花四姑说什么,也不在乎乔五侠说什么,他唯一听命的,只有那名老僧。
乔五侠看了半晌,才点点头,道:“四姑,你多加小心。我就在这灵堂外守着,若是有事情,我会立刻进来。”
花四姑更是感动,点点头,然后看着乔五侠走出去。
老僧向着中年僧人道:“你也先行离开吧,等我喊你,再进来。”说话的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来有任何波澜。
中年僧人并没有答应,而是用带着几分疑虑的目光看了一眼花四姑。
花四姑明白他担心什么:毕竟这老僧并无任何武功,并且双目失明。而花四姑现在是武林七大高手之一,若是花四姑对他如何,他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花四姑立时道:“你放心,这是在峨眉,我自然不会对你师父如何,否则传扬出去,我们也便是无法立足了。况且,你师父与我的师父之间,算得上是朋友,我自然不会在她的灵前,对他的旧友不敬。”
中年僧人道:“花四姑的话,自然是信得过。有你这句话,贫僧无话可说。”说罢,对着那老僧道:“我到外面等候。”
凭借花四姑的名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是有所担当的。况且,她的话句句在理,峨眉的人不可能在这种情形之下,伤害这名老僧。
老僧点点头,并没有多言,似乎对于这一切,根本就不在意。
那中年僧人又对着花四姑点点头,然后转头离开。
灵堂并没有门,自然也是无法关门。
但是在灵堂周围,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人在场。
花四姑对着那老僧道:“前辈请到这边坐。”
在灵堂之内,靠墙的位置,摆放这几张椅子,这是给守灵人休息用的。
而花大姑娘的几名养女,自然是谁都没有去坐,都是一致站在在灵前,为她守灵和接待到来吊唁的客人。
花四姑本是想搀扶着那老僧过去,但是见他虽然年过古稀,身形枯瘦,但是还有着几分矍铄。她心中明白,自己若是将他视若老弱病残,伸手搀扶,大约会令他不快,于是,便是变了搀扶为指引,引着他到了那椅子边。
老僧虽然双目失明,但是动作却很是自如,除了比之正常人有些缓慢,其他倒是并无什么大碍。
到了椅子边上,他缓缓地坐下。
花四姑在他旁边站立,并不坐,只是道:“前辈,此时已经没有其他人,你心中的话,可以对我师父讲讲了。”说话的时候,花四姑微微向前躬身,很是尊敬的样子。尽管老僧根本看不到,可是花四姑脸上也是同样带着尊敬的神情。
她对“酒剑仙”的敬意,自然是真心实意的。
就算是他与花大姑娘之间没有那一段往事,光是他当初在武林之中的声名,也足矣配得上花四姑对他的尊敬之情。毕竟,在他的面前,花四姑是一个晚辈,而花四姑当时的造诣,也是远远不及他的当年。
老僧的神情显得有些怅然,看不到东西的眼睛,却是随着头的摆动,而四下张望一般,最后,他的头朝向了花大姑娘灵位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花四姑道:“前辈当年也是一代大侠,名声在我们晚辈耳中,如雷贯耳。但是今日里,大约不希望我对你的称呼是旧日的名字吧?”
老僧双手合十,对着花四姑道:“老衲了尘。”
“了尘,”花四姑的嘴角浮现一丝无奈的苦笑,“了结尘缘,真是好名字。”
“阿弥陀佛。”了尘和尚的脸上,很是平静,之前的那种怅然若失的神情,已经消失。
花四姑叹了一口气,道:“前辈倒是确实能够了却尘缘了,可是,我师父却是没有前辈这般洒脱。那些事情,一直令得她无法自拔,直到百年之前,还是念念不忘。”
了尘和尚亦是轻轻地叹了一声,道:“老衲明白尘世间诸多烦恼,才决心了却。”
“可是,前辈真的已经心如止水了么?”花四姑盯住了尘和尚的脸,声音略略地带着哀伤,道:“若真是如此,只怕今日也不会到来了吧?”
了尘和尚道:“今日老衲前来,不过是送旧友一程。”
花四姑的目光看向花大姑娘的灵位,眼中带着些许同情和难过的神情,道:“前辈,既然当年家中出事之后,你便知道我师父还活着,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到峨眉来找她?难道,你就不想见见这位唯一剩下的亲人么?”
了尘和尚的脸色登时就是一变,脸朝向花四姑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抹异样的神采。在那一瞬间,花四姑几乎以为他的眼睛其实是能看到东西,因为他当时的眼光,比之耳聪目明之人,更是炯炯有神。
但是随即,花四姑就知道,他的确是看不见的。纵然眼睛之中精光四射,可是他的眼睛却是没有焦距的。想来他的这个动作,并不是想要看花四姑,而是人的本能反应罢了。
半晌之后,了尘和尚才沉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她告诉你的?”
花四姑缓缓地摇头,但是随即,想到了尘和尚是看不到的,方悲伤地道:“我师父若是早想到这一点,只怕就不会痛苦了那么多年。她自以为在你的心中,她早就离开人世,还处处避开你,不愿和你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