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四姑眼前的这名老者,全然泯于众人,看不出一丝一毫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花四姑定定地看了许久,才颤着声音道:“前辈请留步,晚辈有一句话,想要问前辈。”
老僧神态自若,道:“尘归尘,土归土,人已经不再,事情都已经是过去,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不,”花四姑缓缓地摇摇头,语气很是坚定地道:“我师父为了这件事情,耗去了一生的精力。就连她的离世,都与此事有着莫大的关系。我必须要替她问一句,也请前辈,就在她的灵前,回答一句,也好让她这一生牵挂放下,能够安心地上路。”
灵堂之内的其他人,都是露出了极为惊诧的神情来。
其他的几个养女,虽然见到这老僧不对着她们行礼,也不需要她们还礼,对于这种行为觉得很是惊诧,但是也并未表露出太多的异样来,只是觉得出家人大抵是不讲这些规矩的。
可是没有想到,平素做事一向谨慎的花四姑,会上去拦住了这两名僧人的去路,而在她的话语之中,显然是有所指的。
花大姑禁不住走到花四姑身边,在她身后轻声道:“四妹,你认得他们?”
花四姑摇头,道:“我不认得,但是师父认得。”
花七姑脸上露出很是惊讶的神情来,不解道:“可是,怎么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四姐,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的?”
花四姑依旧是看着那名老僧,虽然在对花七姑讲话,可是她所讲的,分明是说给他听的。
花四姑道:“这件事情,是师父心中最大的痛苦,她自然是不愿意提起的。而她便是在偶尔想起了这件事情之后,才会一直郁郁寡欢,导致身体日益病弱,最终才不治离世。”
花七姑更是疑惑,看了那老僧一眼,又看向花四姑,道:“四姐,究竟是什么事情?难道与这位大师有关系?”
花四姑道:“师父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她一辈子都没有想清楚。我想,只有这位大师,才能解答这个疑问。既然师父在离开之时,依旧被这个问题所纠缠,为了能让她安心,我只能烦劳大师稍加逗留,将这个答案,说给师父听了。”
花七姑还想要问些什么,花大姑伸出手,阻止了她,又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先听着花四姑继续说。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花大姑娘对花四姑是有偏爱的,她们都没有听说的事情,花大姑娘在私下之中单独与花四姑说,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因此,她们都没有再打断花四姑的话,只是静观其变。
未等老僧讲话,中年僧人已经沉声道:“既然家师不愿讲,施主何必苦苦相逼?”
“晚辈不敢。”花四姑依旧是看向老僧,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悲伤的情绪,缓缓地道:“前辈,我的师父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你应该是极为清楚的,难道你真的吝惜这么一句话,让她走也不能安心么?”
中年僧人又道:“施主,人已然仙逝,有些话,纵然不说,她也是能够知道的,你大可不必如此。”
花四姑缓缓地将目光移向他,嘴角微微地一挑,道:“这位大师,你为了自己师父,我自然是懂你的孝心。可是,我不过是请你的师父说一句话而已。我所做的,也是为了我的师父。我的师父为了一件只有你的师父才能解答的问题,已经失去了生命,难道我请他多说一句话,都不可以么?”
中年僧人平静道:“在贫僧心中,并无可以不可以,只有家师愿意不愿意。他愿意,自然是可以,他不愿意,便是不可以。既然家师并不愿多说,那贫僧自然便是不能让施主拦住他,苦苦相逼。”
花四姑的脸色顷刻就是一变,沉声道:“那若是我一定要他说呢?”
中年僧人的脸色依旧是平静的,但是眉梢却是轻轻一动,目光也变得凛然,道:“那贫僧便是要得罪了。”
在场的其他几个养女,本是以为花四姑要与这两名僧人讲话,问一些事情,可是没想到,才几句话,似乎就是要动手了,不由得皆是脸色一变。
花大姑连忙上前,低声对花四姑道:“四妹,这是在师父灵前,不要胡闹。”
花三姑亦是道:“师父生前最为疼爱你,你怎么能在她刚刚故去的时候,便在她的灵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花四姑却是紧紧地抿着嘴,半晌才道:“若是师父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切,必定不会阻止我,也一定会让我拦下他,问个清楚的!”
“四妹!”花大姑的声音略略地提高,面上带着几分不悦的神情,道:“你平日里最是通情达理,做什么事情,都是让师父最为放心的,怎么忽然就闹起了性子来?”
花七姑小心翼翼地道:“四姐,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若是不相干的,他们要走,便让他们走了吧。师父已经不在人世,就算是问出来,又能如何?”
花三姑也是点着头,她的脾气比较火爆,性子也比较急,她一向敬重花大姑娘,见到花四姑这样做,若是真的和那名僧人在灵前动起手来,显然对花大姑娘是有些不尊重的。
花三姑不由得很是急切地道:“四妹,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今天这个事情,这样做的确是不可时宜的。你还是让他们走吧,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花四姑并不回答,依旧是站在门口,挡住了两名僧人的去路,并且目光一直都盯在那名老僧的脸上,表情很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