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随意紧紧握起了双拳,一步一步缓缓地朝门外走去。在山庄里,每一块地方他都极其熟悉,可是这一次他却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每一步,都在暗暗下着什么决心。
来到铁老庄主的书房前,他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立刻推门而入。
铁东园正在书桌后临摹一副字帖,此时看见儿子脸上的神情,立刻站了起来:“随意,出什么事了?”
他实在很少看见儿子脸上出现如此绝对平淡无波,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神情。
“父亲。”铁随意一字一字,以不容拒绝的口吻缓缓说道,“我要到济南去一趟。”
这件事他一定要亲自查清楚。如果害了吕大哥和陈莲的人是那个君成笑……那么,他一定会让他,和所有牵连其中的人全部陪葬!
哪怕就是和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为敌,他也在所不惜的。
尽管,现在江湖上没有人怀疑到林帮主的死与君成笑有什么关系的,但是铁随意却是认为,那里面一定有很朋的关系的。
前些天在船上,陈莲已经和苏蓉蓉学过一些简单的易容手法。
如今仗着精巧的人皮面具,确实成功地给自己换了一张脸。
这位“柳意”的名字虽然诗意,脸却长得颇为方正,加上那一身极其朴素的衣着发型,属于十分容易淹没在人群中的类型。
陈莲并不会改变声音的法门,好在苏蓉蓉早就为她考虑周全,挑了这么个一看就是木讷寡言的身份,所以也不必担心什么。
于是,收拾好简单的行囊之后,陈莲辞别李红袖和宋甜儿、黑珍珠,踏上了前往济南的路。
过了这么多天,重新踏上陆地,她在走出一段路后,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条停泊在岸边,宽大舒适的三桅船。
谁能想到,这些天来竟然会遭遇那么多事……如今到济南,又会是怎样一番际遇呢?
摇了摇头,陈莲收回视线,加快了脚步。
自从上次被迫进入龟息之后,她体内的真气日见精纯,眼下施展起轻功来,自然得让她自己也略感吃惊,真正达到了身随意动的境界。
这么赶了一天路,当天晚上就已经到了历史悠久的古城临淄。
她找了家简陋但干净的客栈投宿,陈莲问了店家,才知道她已经走了约有一半的路,明天下午就能到达济南。
原本以为至少要三天才能到达,如今倒真是快了不少。
果然会些武功之后,确实是不同得很,看来往后还得多多地练习,多多地提高自己的。
保持着柳意的习惯,晚上陈莲只点了一碗素面,第二天早上则买了两个芝麻烧饼,带上就继续赶路。
现在她的身份是柳意,而不是陈莲,不能将破绽简简单单地就露给别人看的。
行走了半日,来到一处山林间。
此时十月初,正值树叶变化的季节。阳光照在那些金黄色的叶子上,映出一树流光溢彩的灿烂。
陈莲看得心旷神怡,不觉稍稍放慢了脚步。
就在悠然自得的时候,风声中突然隐隐传来一阵极不谐调的喧哗声。
似乎……是人在喊叫?陈莲微一犹豫,还是抬手按在剑柄上,纵身朝那方向追了过去。
越是接近,那声音越是清晰,竟是一个女子声嘶力竭的喊叫。陈莲脸色微变,更加快了脚步,在林中飞掠。
然后,她看见了一幕让她全身血液凝固的画面。
崎岖的山道旁,一辆骡车翻倒在地,车上扎了红缎的礼盒和酒坛散落一地。
一个年轻男子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稍远处,衣衫不整的少妇被按在地上,徒劳地哭喊挣扎。
她身上则压着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正动手扯她的衣裳。
只一眼,就能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停顿,没有思考,甚至没有开口叫一声住手。
陈莲猛地拔剑出鞘,连人带剑化为一道光影,向那男人背后射去。剑锋并没有指向致命要害,但招式已经是她前所未有的凛厉。
那男人显然武功不弱,听见了她的剑风。只是陈莲出剑迅急,招式精妙,他猝不及防之下,不得不就地打了个滚才避开了锋芒,颇是狼狈。
那人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又惊又怒地打量了一下陈莲,阴森森地开口:“你个女娃是什么?居然管老子的闲事?!”
陈莲这才看清,他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灰布衣,头发却梳得整整齐齐,束在脑后。
这人看来也应已有四十多岁,身材魁梧、满脸煞气,怪的是皮肤却足以用晶莹如玉、洁白无瑕等本该用在少女身上的词来形容。真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迎上他那杀气腾腾的目光,陈莲笔直指向他的剑连剑尖也没有动摇一下。她只是坚决地挡在少妇面前,冷声吐出两个字:“畜牲!”
修养再好的人也会有动怒的时候。眼前这个衣冠禽兽的作为,已经严重超越了陈莲忍受的底线!
中年人面上闪过一丝青气,突然狞笑道:“好,你女娃子寻死,老子就成全你!”
他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立时,从四方树丛里游出十来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朝陈莲飞射而来!
陈莲悚然一惊,怕殃及地上的少妇,连忙飞身避到一旁。中年人嘴里不断发出抑扬顿挫的繁杂哨声,而那十来条蛇明显是训练有素,沙沙结成阵与她对峙。
匆匆一眼,已经看清其中有竹叶青、银环、尖吻蝮等好几种致命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