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推开琴而起身,她走到亭前,负手而立,放眼亭外。
亭子依山傍水,正设在山脚下,亭外正有一处陡峭挺直的石壁,壁面光滑如镜,没有一处着力点,正下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水潭。
韩冰沉吟片刻,手指遥遥一指那处峭壁,道:“那就是我要出的题,不过你有伤在身可能对你而言会有些困难,你可以选择现在反悔。”
这石壁确实光滑无着力点不错,他确也有伤在身,纵然难度陡增,可他吕阳从来都是遇难则强,他从来不是个畏惧困难的人。
韩冰瞧他一眼,专心指着山壁道:“我们从亭子这边往水潭方向飞去,中间不得停顿不得借力,到水潭上方再一纵而起,看谁到石壁的高度更高些。”
“可以。”吕阳颔首道。他微微一笑,抬手请道:“韩姑娘先请。”
韩冰也不推辞,足尖轻轻一点,当下凌空飞出,衣袖挥扬几下,便飘到了水潭之上,身子一旋便毫不费力地飞上了石壁。
韩冰这一套身法并不是“凌虚幻影”,而是家传绝学中的“马踏飞燕”。
“凌虚幻影”身法繁复,近距速度快,主实战;“马踏飞燕”身法朴实,远程速度强,主追击。
吕阳见她身法迅捷轻盈,夭矫灵动,毫不费力地登上峭壁,不由赞道:“好轻功。”
韩冰站在峭壁上,打个唿哨,示意吕阳可以开始了。
吕阳微微一笑,神色不变,身子一掠起。
他立刻凌空翻身,弹身而出,如一溜轻烟,如水面上的反光,又如一闪而过的影子,一眨眼便飘出十余丈到了水潭之上。
吕阳连换气都不换,他身子轻飘飘的一口气纵了上去,平稳地落在韩冰身边。
韩冰只觉得自己眼睛只是眨了两眨,吕阳就已经到了。
“吕少侠轻功第一,天下无双!”这句话绝不是瞎说的。
虽然两人都毫不费力地登上了石壁,但明眼人都能辨出二人轻功的高低。
“你赢了。”韩冰当机立断,痛快认输。她神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有一丝输掉的不甘,似乎,这结果正是她想要的。
吕阳轻笑:“现下韩姑娘可以告诉在下要做的第二件事了。”
韩冰叹息一声,了悟道:“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她回头望看吕阳道:“吕少侠,第二件事不着急,但是我已经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了,我们移步亭中再谈。”
吕阳思考了一会儿,并无不妥,他点了点头,笑道:”韩姑娘放心,我虽然有好奇心,但也有问和不问的事。”
月光如水将温柔轻撒大地,秋风好似被温柔绕指,化作春风,剪碎那一潭波光粼粼。
琉璃亭中早已收拾妥当,石桌摆上时令果鲜和一些精致的干果蜜饯,还有一壶好酒。
月夜,美景,佳人。如若平时,吕阳一定会是韶华流光应不负,邀月伴美度良宵。
但现在,他一点喝酒的意思都没有。
他在等,在等韩冰开口。
韩冰合眼右手支头,懒懒地斜倚石桌,左手搭在膝上,神情有些疲倦,保持沉默,不置一语。
她只是身子微颤,眉头不时皱起,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过。
吕阳并不担心韩冰会突然反悔,他也闭目养神。
他知道韩冰这样子的人即便是施加酷刑,只要她不愿意说,没人能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吕阳也清楚地知道自她流泪的那一刻起,韩冰的心就已经软化了,心防已卸下,她是心甘情愿输给自己的。
这场比试本就不公正,韩冰若不愿告诉他,想要搪塞了事,大可跟他比绣花缝衣,他一个大男人并不擅长这些。
再说,韩冰救过他,他不好相逼,最糟糕也不过是要多费些周折,自己去查就是了。
韩冰的睫毛不安地眨动几下,她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嘤咛一声,猛地睁开眼,好一会儿,她捂着跳动剧烈的心,艰难地坐正身子。
无数破碎虚空的记忆在她头脑中闪现,有时候是韩晏,有时候是容雪,明知不是真的,却逼真地教她呼吸不畅,灵魂都战栗。
吕阳已听得动静,走过来扶正她靠在自己身上,左手把脉,右掌抵住她背心,缓缓送入真气护住韩冰心脉。
韩冰虽觉身子一暖,但身子一颤仍想逃开。
她不适应自己这样的转变。明明之前对待吕阳还是水火不容的态度,现下却有些没来由的安心。以往,她是绝不会允许别人乱碰自己的。
难道说来,只因他刚才看到她失态的一面?开什么玩笑!
吕阳左手一把按住韩冰的肩膀,沉声道:“别动。”
他的眉头微皱,韩冰的情况看上去很像走火入魔,他本不敢随便给她注入真气,可她刚才的模样确实太过骇人。
吕阳见韩冰面色渐渐缓和,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一睁眼,就瞧见韩冰捂着心口面色苍白,吃力地抓紧石桌。
他曾道韩冰绝非寻常女子,却忘了韩冰也同样还是名普通的小姑娘。
她心还跳的厉害,呼吸也有些不稳,但也好了许多。她神色恹恹地捂着胸口喘息着笑道:“多谢吕少侠。”
吕阳凝视着她,半晌认真而又关切地道:“我不会再追问你镇魂玉的事情。”
他虽然好奇,但如果这份好奇要建立在的痛苦之上,那他情愿多费些周折。
吕阳又继续道:“只是如若有一天镇魂玉出了岔子,影响了中原武林。还请你到时候不要阻挠我查这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