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白彩云一说,柳吟摇头不信。
“柳公子别不信,这白四小姐你别看她人小,机灵的鬼点子多着呢,别说荷花能吃了,就是泥土她也能说出些歪门邪道的吃法来。”孟扶游忍不住道。
“孟扶游既然你不信,那就正缺个干苦力活的,别人做我不放心,你来正好。”白彩云笑道。
“?”孟扶游不解。
白彩云令仆役弄来一条木船,四人上了船。
孟扶游扶额,原来苦力活便是撑蒿,他无奈拾起竹竿开始一深一浅地撑起来。
木船渐渐驶入荷叶丛中,破开密密匝匝挨挤在一起的荷叶茎秆,发出咔咔的声响。一朵朵翡翠般的绿伞被摇晃着,荷叶中凹处的水珠受到挤压一骨碌全滑进了池中。
一朵朵伞下,荷花们倒像一个个娇羞的女子,扭捏着不肯探出头去,只一味贪凉躲在绿叶之下。
有的花开了两三瓣,花瓣如丝绸般光滑,有的含苞欲放,有的还有青衣外裹,等待绽放。
小船缓慢行着,真是个: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
三人闲坐在船头,白彩云伸手摘荷叶,花瓣。柳吟只是笑吟吟地望着满眼的碧绿,心中舒畅无比,李朝然也没空,兜着衣服放着白彩云摘得叶子与花儿。
眼见一船都摘的满满当当了,白彩云这才吩咐孟扶游把小船靠岸去。
等上了岸,白彩云便叫孟扶游把篓子找来装这些东西,心月也在岸边等待,帮着一起拿进了厨房。
白彩云忙完,抬起头来望了望周遭的景色,心中赞道:真是个“风含翠篠娟娟净,雨裛红蕖冉冉香。”
既然要应景,不如就做一道“雨落农家院,柳嫩荷花香”的宴席罢。她这样想着,喜滋滋地与孟扶游、心月一起将摘下来的荷叶荷花带进了林菀院的厨房。
她心情尚好,还哼着小曲。
心月瞧见了都忍不住笑道:“小姐,又到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那是!”白彩云乜了一眼孟扶游,“你来都来了,干脆等会你给我添柴烧火吧,可不能辜负你这么大一个大活人。”
孟扶游苦瓜脸道:“四小姐,我可是堂堂王爷的贴身,你叫我给你烧火,岂不是埋没了人才?”
“欸,话不能这么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心月附和着点头:“对对,咱们小姐让你烧火那是看得起你,知道吗?”
孟扶游哭笑不得,想起王爷的确吩咐过他,白四小姐的话就是他说的话,没奈法,他应道:“得嘞,小姐你说了算!”
瞧着三人走远,孟扶游拾起船上的竹篙,一深一浅又将小船驶进荷花深处,直到四面都是高高的荷叶茎秆的时候,李朝然这才放下竹篙。
他转过身,一改先前的语气,问道:“你可以给我解释下你为什么要来白府吗?”
柳吟反问:“你不也来了吗?”
“长姐愿意放了你走?”
“如你所见,我这不是在这儿吗?”
“还是说,你犯了什么事儿被赶出来了?”
“王爷是希望我犯事好被长宁公主赶出来吗?”
这么问来问去,李朝然见他并没有直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冷下脸道:“我不管你为什么会从长姐那里离开,我只要求你不要做伤害她的事。”
“这个世界每个人活着都身不由己。”柳吟苦笑。
李朝然瞧着他似笑非笑的俊美容颜想起曾经第一次在长姐府上看见他的样子。
长姐是宣朝的长宁公主,手握着宣朝女性贵族中除了皇后以外最大的权利。她不招驸马,却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层椽柱梁,门扇窗户,都雕刻花纹,不仅用金银装饰,珠玉更是错杂其间。
这个宫殿名叫仙君殿,是她专门用来供养面首的,里面的男子均是攴京方圆百里甚至整个宣国最年轻俊美的男子。
犹记得李朝然第一次因走错了路,误入了仙君殿,误打误撞碰见了柳吟。他那会可是长姐最喜欢的男宠,衣食住行无不精细,就连服侍他的丫鬟都是分列而站。
那时,正是巳时,阳光正烈。
院中一排柳树枝叶婆娑,婀娜摇曳。树下,柳吟正懒洋洋躺在仙藤编织的藤椅上半眯着眼睛晒太阳,瞧着误打误撞走进来的李朝然,笑道:“这莫不是主子新收的?”
说罢,伸手过来欲看看他的脸。
李朝然啪地一声打掉他的手:“什么人竟敢摸本王的脸?”
“王爷?”柳吟也不恼笑呵呵地望着他,“柳吟见过王爷。”
虽说是行礼,可他却没站起来,只是在藤椅上遥遥一拜。李朝然瞧他那轻浮的模样,没打算理他,径直打算离去。
哪知柳吟却拦住了他:“王爷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参观一番?”
李朝然没好气地甩开他:“本王不感兴趣。”
“走吧,或许走着走着,你就感兴趣了。”柳吟说罢紧紧拉着他的手四处游走起来。
初时,李朝然的确很抗拒,但是越行到深处便越随处可见那些衣衫肆意、坦胸露乳的男子在院中嬉笑游玩。
李朝然看着直反胃,想不到自己的长姐居然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一直以为长姐是因为没有遇到心仪的人才得以打算孤独终身。谁知,她原来早就备好了肉体的yin欲之窟。
最后他是怎么离开那座宫殿的,他记不得了,只记得后来恶心了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以及后来每次看到长姐,都会联想到长姐与那群衣不蔽体的男子们在林间捉迷藏的场景。
思绪回到现在,李朝然放下竹篙,坐在他的对面:“可我记得长姐对你可是异常喜欢啊,没理由放你出来啊。”
柳吟轻笑:“王爷,你可知道自古以来连帝位都不能够永久,更别提区区的你认为的喜欢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只是我想知道你被放出来的理由。”
“还能是什么理由呢?古有正室见夫纳妾蓄意陷害,现有柳吟见公主喜新厌旧拈酸呷醋罢了。”
“是吗?”李朝然道。
“王爷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现在仅仅是个靠走南闯北讨口饭吃的舞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