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齐国公府的后花园里面,枝繁叶茂,鸟语蝉鸣。
由于女儿已嫁,祁夫人也是闷得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枯燥地坐在花园里,尚可赏一番新生的紫莲。
但见清光潋滟的池塘水面上,浮着一片片碧绿的圆叶。
真是奇怪,叶子明明是从水底下长起来的,但是圆叶似乎一点水也不沾,像一朵朵绿叶小船随着水波浮荡。
绿叶之间,一支支花骨朵冒了出来,有些却已然开花了。
花香阵阵,沁人心脾。
再看这花朵是浓色的紫,像是紫霞仙子一般,卧在水面上,依稀可见花蕊之间的金线。
祁夫人丢了一小撮的鱼食抛入池塘,溅起了圈圈涟漪。
鱼儿们争相游了过来正待一饱口福时,一个倒影出现在了鱼儿们的上方,一条条争相又游走了。
“母亲,您唤我吗?”祁子渊行礼。
祁夫人微嗔:“你看你,把我鱼儿都吓走了。”
其实祁子渊心里七上八下的,自从上次自己擅作主张去了白家提亲之后,母亲便知道了自己心悦白家四小姐的事情,他一直想找机会说明一下的,只是每次母亲在的时候父亲也在,实在是不好说。
他怕父亲断然拒绝,绝情地说出俩个人门不当户不对的话来。
祁夫人瞧着自家儿子略略憔悴的脸色,对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颇有些说不出口。
可不管如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啊。
“坐吧,子渊。”祁夫人指指一侧的桌凳。
祁子渊随即战战兢兢地坐下,还未坐定,便听得祁夫人道:“你喜欢白家老四吧?”
“母亲你……知道了?”他假装说道。
“我能不知道吗?你别以为管住了那次去送礼的小厮们的嘴我就不知道了,别忘了这府里是谁当家。”
“我,我……”
“别我了,彩云那孩子我也喜欢,人也机灵可爱,比起她那心机颇深的三姐,说实话,我还是蛮喜欢她的。”
听得母亲这么一说,祁子渊感觉这事儿有盼头,试问道:“母亲既然喜欢她,为何不让她住进府里来呢?”
哪知祁夫人幽幽叹气:“子渊啊,喜欢一定要在一起吗?”
“既然喜欢,又两情相悦为何不能在一起?”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的。”
“母亲这话是何意?”
祁夫人犹豫再三,重重叹下一气:“你爹他看中了陶阁老的千金,打算择日便让你们成亲。”
祁子渊大惊失色站起身,“母亲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你爹让你娶别人,而非白四小姐。”祁夫人仰首看着他。
“怎么会这样?母亲你明明知道我见都没有见过那个陶小姐,怎么娶她?”
“自古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是我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了,怎么能够娶别人?”
“忘了她罢。”
祁子渊呼吸变得急促,双眼通红,“忘了?母亲,心中所爱怎么能够说忘就忘呢?”
祁夫人站起身,与他对视:“难道你要违抗父命吗?”
“可是……”
“子渊啊,白家四姑娘不合适齐国公府,你可知道?”祁夫人握住他的肩膀。
他知道啊,一直都知道。
不就是因为她是庶女吗?不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吗?
自古多少父母以为的门当户对拆了多少对呢?
他终于从一开始的愤怒不甘、反抗挣扎慢慢归于平静,他强烈压抑下的情绪化作了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父亲的命令,他从来就没有违抗过,就算是是娶妻他也要遵守父亲的命令,这是他作为齐国公世子的必修课。
他慢慢深呼吸后,紧咬双唇,捏紧了拳头,“是,既是父亲大人要求,那我照做就是。”
祁夫人见他答应了,舒了一口气,“你能想通就好,为娘虽然惋惜彩云姑娘做不成我们家的媳妇,但是你可以认她做妹妹啊。”
“不用了。”祁子渊闭了闭眼睛,转身离去了。
祁夫人欲唤他又喊不出口,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惆怅。
与此同时,六王府里。
祁子渊刚知道要娶陶阁老千金为妻一事,李朝然便得知此消息了。不知为何,他倒是觉得此事齐国公做的甚好。
像祁子渊这样的款款君子谈吐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于名门之府的,背后的规矩太多,甚至还会要求女方家的出身以及背景。像白彩云这样性格、出身的女子估计入不得齐国公法眼的。
李朝然这样想着,等到祁子渊娶了别人,那白彩云没奈法只得嫁给自己了,这样未免他不是间接地帮助了自己?
他心情瞬间极好,吩咐了下去随即送了请帖分别至齐国公府、白府,就说六王爷的后花园里芍药花开得正好,请世子与白四小姐前来赏花。
不管怎么样,得先让白彩云知道此事啊,不然自己怎么能够趁虚而入呢?
接到六王爷的请帖,白彩云一万个不想去,可送帖子的小厮说了,六王爷还请了齐国公世子,所以请白小姐一定要前去。
既然祁子渊也去了,那说明那花的确入了他的眼,去看看又不会少了块肉。
她随即回了帖子,小厮自高高兴兴地得了回信回去了。
等到了第二日,她来到了六王府便直奔牡丹花圃。
看到眼前的芍药花圃她的确是眼前一亮。
眼前的芍药花枝干纤细,碧叶繁茂,一朵朵饱满艳丽的花儿绽在枝头上,和煦的春风吹过,如美人拂面,娇羞点头。
白彩云曾经去过洛阳城举办的牡丹花卉展览,她知道牡丹雍容华贵,且颜色艳丽。
有诗云: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可牡丹太华丽了,她还比较喜欢芍药。
芍药花天生丽质、容貌清色,兼具色、香、韵之美,民间都拿它与国色天香的牡丹媲美,素有:牡丹为王,芍药为相的说法。
每当春末夏初,红英将尽,花园显得有点寂寞的时候,芍药正含苞欲放。
有诗赞曰:“千叶扬州种,深春霸众芳,无言此君子,窈窕有温香。”
李朝然远远瞧见白彩云来了府内便直奔芍药圃,花前少女在他眼里更觉似明艳动人,身侧的芍药都逊了色。
他正欲喊出口,他便看见祁子渊不知何时站在了少女身后。
有好戏看了。
他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倚在一柱子边坐着,顺便让小厮端来一壶茶,他要好好看看俩个人怎么把“此生无缘”四个字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