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绮凌一直笑着,就算头发凌乱不堪,脸上红肿着五指印,嘴角甚至还有一丝血迹,她至始至终都没有低头一寸。
待得仆役端来长板凳,奉上长鞭的时候。
施氏扑地跪倒在白峥嵘脚边,昂起头哀求道:“老爷!求求你了,不要动用家法吧!家法一下去,凌儿半条命就没了!”
白峥嵘怒火攻心,哪管这么多,踢开施氏,命令仆役将其按在长凳上,拿起长鞭便开始鞭笞。
火辣辣地疼痛从身后蔓延至全身心,白绮凌硬是一声不吭地默默承受。白彩云瞧着眼前的这一幕,终于叹了一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白彩云!你根本不是我的四妹。”白绮凌强忍着痛苦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的四妹哪有这么聪明机智?
白彩云蹲在她身前:“是啊,从你下定决心要害我的时候,你就不是我的三姐,我亦也不是你的四妹了。”
白绮凌目光凌厉,只是冷笑。
家法执行完毕之后,白绮凌身后一片鞭痕狼藉,血肉模糊。施氏哭泣地扑在白绮凌身上:“我的凌儿,我的凌儿,你怎么那么傻啊!”
这点程度在荀氏眼里算什么?
她冲了出来,推开白彩云,抓起躺在长凳上奄奄一息的白绮凌的手指,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剪子,径直朝着白绮凌的拇指剪去。
白彩云看在眼里急忙去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荀氏已经剪掉了白绮凌的右手的小拇指,拇指摔落在地,遗落了满地鲜血。
“啊——”剧痛使得白绮凌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大夫人见此,命令丫鬟赶紧把崩溃疯狂的荀氏拉开。
白绮凌紧紧捂住鲜血淋漓的右手,对着白彩云厉声:“总有一天,我会把我今天所受的一切痛楚全部还给你的!”
“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放她出来!”白峥嵘一声怒吼甩袖离去。
众夫人渐渐散了,纪氏走了过来,扶住白彩云,“云儿,此事已经真相大白,你没事了。”
“恭喜四小姐洗清冤屈,获得清白。”蒲安绫也走来。
可白彩云为什么觉得这真相反而让她更难受了呢,失去了一个弟弟,亦失去了一个姐妹。
自古多子的家庭里面真的没有真情实意吗?
“云儿,你怎么了?”纪氏碰了碰她。
李朝然命人将两只狗抬了出去,看了看白彩云拱手道:“想必四小姐有很多事情还要处理,本王先行告辞了。”
白彩云对他点头致意。
夜月映照,白光满洒。
冬夜里的夜晚凉意刺骨,可真正刺骨竟是人心啊。白彩云独自一人坐在廊下,抬头望月,心生凄凉。
这个世界里的人心原来都是如此狠戾的吗?
突然之间,她好想妈妈,好想花教练,好想所有人……好想回去。
纪氏走出门,见白彩云独自抬头望月,心中疼惜,回身拿了一件粉色斗篷,走到她的身边给她盖上。
“云儿,外面天气凉,早些回去歇息吧。”
感到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暖之后,白彩云对之一笑:“谢谢娘,娘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我再在外面呆一会就回去了。”
“好。”纪氏对她轻柔一笑。
同一轮月下,柴房里面。
白绮凌忍着浑身的疼痛,艰难地支起身子望了望窗子外面的明月,一阵苦笑。
原来自己这么可笑吗?
爱而不得,惨败收场。
柴房门外,荀氏手里举着一把锋利匕首,蹑手蹑脚地靠近柴房。她不能允许,决不允许害了君庭的人,还能好好活着!
她必须在今晚结果了她!让她去和自己的儿子陪葬!
柴房被轻轻打开,黑夜里,白绮凌看到了月光下凌厉的锋芒。
“你是谁?”她惊起。
“我是送你去见阎王的人。”荀氏举起匕首朝着躺在乱草堆里的白绮凌刺去,刀锋眼见着就要刺下来。
忽然荀氏身后像是有人抱住了她。
“凌儿!快跑!”原来竟是施氏。
“娘?”白绮凌从乱草里面艰难站起身,看了看被娘死死抱住的濒临崩溃的六夫人与她手中的匕首,一咬牙便奔出了柴房。
她直直朝着后门奔去,冲出门外,外面一片漆黑。
夜深时分,街道上空无一人,冷清寂寥。她拖着受伤的身体,一瘸一拐的奔走不停。
心中不停呐喊:不,不,她还不能死!不能死!
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漫无目的地奔跑者,她忍不住痛哭流涕。
祁子渊,我为了你,我舍弃了我自己,我那么深爱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的内心开始疯狂,眼睛血红。
她要报仇,都是白彩云的过错,都是她!都是她夺走了太多属于自己东西!
无论如何,荣耀也好,名声也好,她要夺回来!
奔走了许久她早已是大汗淋漓,体力已经完全不支了。她瘫坐在一间店铺门口,倚靠着门柱子。
她叹息一声忽然嘲讽起自己来:“呵呵,你堂堂一个四品官员家的三小姐,本该鲜花着锦一般地生活在府宅里,未来不是嫁豪门勋贵,至少也是富贵人家。为什么要在这样寒冷夜里凄凉地夜奔于街上呢?”
又倦又累让她实在没办法再继续往前奔走了,她靠着柱子,回想起自己曾经华丽的过往。
气质出众、大家闺秀、花若桃李、才貌双全……
诸如此类种种从别人口中形容她的词语一次次回响耳边。那时候的自己多么的意气风发、傲视群芳啊。再看看眼前,巨大的落差使她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便没有了力气,软绵绵地靠着柱子意识涣散地睡去。
迷糊间,似看到有人朝着自己走近。
依稀听得人道:“……还活着。”
人影在她眼前飘忽不定,她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喃喃道:“救我……求……求求你……”
随即她便感觉身体被人扶了起来,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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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晨光熹微。
白彩云正起了早,与纪氏在一同吃早饭,底下人忽来报,说是一大早,去柴房打算给三小姐送饭的丫鬟发现三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纪氏放下竹箸,忧愁万分:“难道她逃跑了吗?”
白彩云不慌不乱地吃着早点:“想必昨夜六娘去过了吧?”
丫鬟道:“四小姐说的没错,今日一早六夫人院子里的打手们便集合要去满大街找三小姐呢。”
“肯定昨夜刺杀未果吧,三夫人肯定昨夜也去了柴房吧。好说歹说,三小姐也毕竟是她女儿。”白彩云喝了一口白粥。
“云儿,凌儿逃跑一事难道早就在你的意料之中?”
“早晚她都会逃走的,只是昨夜六娘的举动促使她提前一步离开白府而已。”白彩云放下粥碗。
“可是,这样一来,凌儿不就相当于脱离了白府了吗?”
“从她有了给我下毒的念头起,她便不是白府的人了。对与错往往都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