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雨终于止住了。天气放晴了,院中万物沐浴在一派冬日暖阳里。
一大早起了的白彩云正在屋中看书,索性今日教书先生请了十几日的假回乡去了,她们几个姐妹干脆都懒了几日不去学堂了。
反正也是闲得很,白彩云前几日趁着二哥在府上,在他的书架子上抽了好几本地方怪志、历史野撰、山鬼精怪的书籍来看,躺在自己屋子里的美人榻上,斜斜照着阳光翻着泛黄的书页,惬意极了。
正在白彩云闭眼享受这样美好时光的时候,突然房门被打开,心月冲进来。
“小姐,不好了。我刚刚听说钟云轩里面照顾服侍七少爷的奶母嬷嬷得了一种怪病,六夫人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没见过,似乎是绝症。现在七少爷哭吵着要奶母嬷嬷,六夫人没奈法向老爷哭求,请名医来医治,这会子正哭着呢。”
白彩云皱眉听完心月一啪啦说了许多,问道:“怪病?”
“是啊,前面来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没见过呢。”
“这就有意思了,本姑娘还就是喜欢这种世人没见过的怪病呢,走,心月,咱们瞧瞧去!”白彩云一骨碌从美人榻上翻身下来,正欲出去。
被心月拉住手臂,她担忧道:“小姐,您还是不要去瞧了,瞧过的人都说既恶心又可怖,万一你去瞧了,恶心到吃不下去饭,四夫人会怪罪于我的。”
“别怕,别告诉我娘不就得了。”白彩云斜嘴一笑。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走,咱们悄悄地去瞧瞧。”说罢白彩云拉了心月就跑去钟云轩了。
钟云轩里相比其他院子都显得圆润精致,那些个尖锐的石头啊、树枝什么的,都被磨平了,或是修剪了。
只见花畦庭院,檐前阁后,都是些小型盆栽花卉,落了叶,光秃秃的,院子里的干树枝上几只灰羽的鸟儿上下啭鸣。
白彩云与心月小心翼翼地穿过一处灰砖月洞门,走了捷径避开正院便来到七少爷白君庭居住的房间了。
心月道:“小姐,就是这里了。”
话落,里面屋子里传来一阵少儿哭喊:“不,不,我就要奶母!奶母,我要抱抱……哇……”
白彩云扶额,看来这哭闹的就是她的弟弟白君庭了。
她正打算敲门而入,忽然从里面传来啪的一声,像是什么被打碎的声音。她一箭步冲进去一看,原来白君庭一哭闹把桌案边的一支珐琅彩的花瓶打翻在地了。
碎片撒了一地,一个小丫鬟正弯腰伸手去捡,被白君庭生气一推,手指被碎片割破出了血。白彩云连忙奔到那丫鬟面前,拉起手来,向心月拿了手绢包了,止住了血。
白彩云包好小丫鬟的手,转身严厉对白君庭道:“七弟你可知道不能将姐姐往碎片那里推,割破了皮肤流血很危险的。”
白君庭此刻哭闹不停,哪有理性管这些,嘴里瞎嚷嚷:“就是她不让我去看望奶母的,就是她,她是个坏女人!哇,我要看奶母……”
“哎。”白彩云叹息,此刻的他就像个被夺了心爱宝贝的人儿,怎么会认错呢。随即,她蹲下身子,安抚着他:“七弟弟,你可知道她们为什么不让你去看望奶母?”
白君庭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眼睛已哭红肿了,用手擦了擦,用断断续续的稚嫩的哭腔说道:“她们都说奶母生病了,生了很可怕很可怕的病,都不让我见她,她们都是坏人!四姐姐你要帮我!”说完,他又抽泣起来。
白彩云听完,随意看了四周,看来六夫人不在啊,没准此刻正在爹那里求情呢。她便随意问了刚刚被割破手的丫鬟,“你知道他的奶母嬷嬷在哪里吗?”
丫鬟有些惊恐地抬眼看了看白彩云:“四小姐,奴婢不知道。”
周围的几个丫鬟都低着头,三缄其口。
见如此,白彩云叉腰一笑:“没关系,你们不说我都知道。”
几个丫鬟疑惑地抬头彼此望了望,最后那个小丫鬟道:“四小姐,您知道在哪里?”
“要么柴房、要么库房。”在此白彩云不得不感谢21世纪的那些电视剧提供了这些经常关人的地方。
丫鬟几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您怎么知道?”
“带我去吧,我去瞅瞅。”白彩云指指那个小丫鬟。小丫鬟有点犹豫,不敢上前。
白彩云问道:“你在怕什么?”
“听说那嬷嬷生病,脸都烂了,可怖极了,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四小姐,我们还是别去了。”
白彩云从怀里掏出两个丝绢,挂在耳边捂住口鼻,剩下递给那个小丫鬟:“你要是怕,进去就用这个蒙住眼睛,我看看就出来。”
小丫鬟这才接住丝绢,莲步轻移,带着白彩云俩人走出房屋,正走出去,被白君庭抱住大腿:“四姐姐我也要去看奶母……”
白彩云安慰他:“七弟弟,你就在屋子里,四姐姐替你去看看,要是奶母没病,四姐姐就求爹爹放了她出来好不好啊?”
“好,四姐姐我乖乖的,你一定要求爹娘放奶母出来。”
见白君庭松了手,几人便向钟云轩的柴房而去。
小丫鬟带到门口,打开了锁,便不愿意进去了,转身对白彩云道:“四小姐,你自个儿进去吧,我害怕。”白彩云理解点点头,正欲推开们,心月连忙道:“小姐,您小心点!”
“放心,你小姐我福大命大不会出什么事的。”说罢,她推开了门踏了进去。
随着吱呀一声响,门口的光线射了进去。
迎面扑来一阵潮湿柴禾的味道,混着一股子莫名的气味,白彩云立马就打了个喷嚏。
“阿嚏!”
一声喷嚏引得里面的人一阵惊呼:“谁!”
白彩云捂住连忙把丝绢遮住口鼻,道:“嬷嬷别怕,我是四小姐白彩云。”里面的人一听到人声连忙奔出来,扑在白彩云脚边,跪匍在地上:“四小姐,救救老奴啊!老奴还不想死啊!”
白彩云居高临下觑着她,缓缓道:“你抬起脸来,让我看看。”
嬷嬷闻言:“老奴怕吓着小姐您,还是不要看了。”
“那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想!老奴还有一双儿女,我舍不得她们!怎么肯先死啊,可,六夫人说我这病没法治,只能关在这里等死啊!”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会一点歧黄之术,说不定你的病症,他很感兴趣。如果真是如此,那你便有救了。”白彩云扯起谎来,还真信手拈来。
但是她的话无疑对于嬷嬷而言,是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吗?真的吗?他愿意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