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十月下旬天气,月明如昼。
林菀苑里的夜空中,呼猎猎传来衣袂之声,白彩云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叫心月开门查看。心月应声开门,惊呼道:“大公子?”
白彩云一听是大哥,放下笔墨,披着一件披风,冲出门来:“大哥!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要被关在墨渊居的书房里不到三年不出来呢。”
“你是不是巴不得你大哥不出来?”白剑柏进门,坐在小案边。
心月随即奉上热茶:“大公子,您这是逃出来了吗?”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学着你主子说话?没大没小的。我啊,是看娘出去了,我把功课扔给了小厮,自己跑出来了。”
白彩云朝着心月挤眼睛:“那还不是逃出来的。”
白剑柏也懒得给她反驳,端起热茶啜了一口:“几日没有帮助你们,怎么样,案情进展到哪里了?”
“这几日我们找到了烟雨阁的一位姑娘,她告诉我们一些关于元松峙的生平故事,不过,直接帮助倒是不大,因为安顿这个姑娘,我和宁大哥还费尽力气把她放置在六王府中,六王爷没少生气,我可都受着呢。”白彩云坐在白剑柏身侧的圆凳上道。
“哦,怎么六王爷也牵扯进去了?”
“六王爷啊,和宁大哥关系还匪浅呢。”
“怎么说?”
“我能顺利进入京兆府办事,还不是宁大哥拜托六王爷演了一场戏,然后六王爷向我爹示威,我爹这才愿意让我去的不是。”
“居然是这样的,我还以为真的是六王爷听闻你巧破家奴一案,试探你的。”
“他试探我干嘛?”
“看你是不是传闻中那般聪颖吧,这个六王爷,据我所知,还是挺喜欢与人打交道的,尤其是聪明人。我看啊,他八成是觉得你有才,所以才愿意配合宁弟。”
“呵呵,大哥。你还真是想错了,他啊,只是想报复我。”
“为何?”
“唉,说来话就长了。今年上元节,我不小心打了他,他就是记恨我呗。”于是,白彩云便把自己在上元节不小心打了他一下,以及在闺阁聚会如何被他调戏逗玩还有上次拿她取乐的事情一一和大哥说明了,只是忽略了李朝然要她做王妃一节。
白剑柏听闻后,扶额沉吟,半晌道“我看啊,这个王爷肯定是想纳你为妃,不然他怎么会对你怎么感兴趣?”白彩云听大哥说完,愣是没吭声,她很想说李朝然就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
她吞吞口水,佯装吓了一跳:“大哥,你说什么呢?”
白剑柏见妹子有些尴尬,后觉自己说过了头,笑道:“啊,云儿,大哥只是说笑,不要往心里去。”
“嗯,云儿自不会放在心上,请大哥放心。”
心月遂问道:“不知道大公子这么晚来是为了何事啊?”心月不提,白剑柏还差点搞忘了,最近自己天天被娘逼在屋子里苦读,实在是难受,索性想趁着夜黑出去打个牙祭,走偏门路过林菀苑,顺便来问问白彩云。
“夜宵去不?”白剑柏直接问道。
“去!”
白彩云与心月换了男装,跟着白剑柏出了侧门。三人后脚出门,白绮凌恰好从侧门边的抄手游廊路过,见大哥与换了男装的白彩云一同出府去,心有疑惑。
侧门外是一条冷僻的小街,三人笑哈哈地朝着主街走去。
夜里,酒楼饭馆里面传出来诱人的芳芬,回味无穷,令人食指大动。
“大哥,我见前方有一间饭馆,生意倒是不错的样子,要不,我们去尝尝。”白彩云朝着前方望去。
“嗯,也好。”白剑柏朝着白彩云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间饭馆。大门口门庭若市,两排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照耀着夜色。
进了饭馆,叫了几道招牌菜,白彩云便四顾起来:“这里还真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呢。”
心月端起茶壶为白彩云与白剑柏斟茶:“对啊,小姐,这么晚了,在外面吃饭肯定都是晚回家的生意人,水手,脚夫之类的嘛。”
“嗯,还有乞丐。”白彩云端起热茶啜了一口。
“看来这儿的口味还是挺大众化的,不然怎么人人都喜欢在这儿吃呢?”白剑柏道出事实。
片刻,殷勤的小二哥端了个大托盘,把菜品碟子一一摆放在桌案上:“客官,您的菜来嘞!爆炒腰花、酱肘子、落叶琵琶虾,还有一碟花生米,一壶清酒。上齐嘞,几位慢用。”
“多谢小二哥!”白彩云拿起箸,正欲开吃。眼神忽地被门外几个徘徊的乞丐吸引住了目光。
只见店门口,明亮的灯下,立着三三两两的,衣衫破烂不堪、蓬头垢面的乞丐,那群乞丐光着脚,踩在冰冷的石砖上。他们手里拿着一根竹棍,一个破碗,眼神放光似的望向馆子里面。
他们不敢进来,估计应该被店里的伙计教训过,叫他们只准在外面乞讨,里面有一个乞丐,白彩云认出来了就是上次与宁大哥吃饭遇到的那个。
她立马站起身,冲出去:“喂,那个叫花子……”她话还未说出口,那个乞丐便看见了她,连忙惊慌失措地转身,跑走了。
白彩云心想,她可能是害怕自己伤害他,她怎么会伤害他呢?她只是想把他就救出去而已。那双眼睛吸引着她,白彩云不顾一切地便跟着追了出去。
身后的心月见白彩云奔了出去,叫也叫不住,心月也焦急地跟着白彩云跑了出去。
白剑柏没奈法,只能放下碗筷也跟在后面追着。
乞丐左拐右拐的,轻车熟路地跨过几段矮墙,跑进了一个废弃了院落里面,不见了踪迹。白彩云也不是吃素的,跟着跳过去了。虽然前身的底子还在,可毕竟这身子实在是太过年幼,力气不足,跳墙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踝。
“唉哟,好痛!”她跌坐在墙下荒草丛中。
借着月色,白彩云这才忆起,光顾着跟着跑了,跑到什么地方来了都不知道啊。她扶着墙,四顾看了看,四下里荒凉无人,哪里还有那乞丐的身影?
“真是的,跑什么嘛?又不会吃了你!”她找了一块干净的乱石坐下,低头欲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可是黑不溜秋的,啥也看不清啊。
她呼唤道:“大哥!心月!我在这里!你们在哪里啊?”
喊了一会儿,回答她的只有飒飒风声和喓喓虫鸣。她等待了一会,确定是的确没有人回答她的时候,她自叹一气:“哎,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追他了,一个区区乞丐而已嘛,现在只得自己找回家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