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后,锅内水汽氤氲。
蒸笼冒着腾腾热气,白彩云揭开竹篾盖子,一股清香馥郁的味道随即扑鼻而来。她瞧了瞧蒸屉里面可爱乖巧整齐排列的糕点香饼,脸上扬起微笑。
“小可爱们,我二哥能不能表白成功可就全依仗你们了啦!”说罢她拿过案上早就备好的菱形三层馔盒,用竹筷小心地一个个夹起放入精致的彩瓷盘里,摆好,装进盒内。
心月随即上前取过:“小姐,你放心!我这就给二公子送去!”
“记得叫我二哥加油!”白彩云比了加油的手势。
“好嘞。”心月抱过馔盒跑出厨房。
目送心月跑走,白彩云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化下来,解决二哥的终身大事,现在得要去解决学子被杀一案了。
她从厨房走出来,经过侧门时候,看见了二哥喜滋滋地提着她做的糕饼,换了一身洁白的锦缎料子衣袍,带着小厮,出院子上了马车。
白彩云抿嘴一笑便去了院内纪氏经常绣花的廊里。
“娘,绣完二哥的袄子,不知又在绣什么?”白彩云见娘弯腰正认真穿针引线,笑嘻嘻地从廊外走到她的背后。
“总要找点事情做,不然日子也就太过于枯燥呢。”纪氏没抬头,温柔回答她。
白彩云坐在纪氏身后走廊的美人靠上,胡乱蹬着腿,笑吟吟道:“我刚刚可看见二哥出去了,手里还提着一馔盒,不知他要送给谁呢?”
纪氏似乎心知肚明:“你二哥的事儿,你就不要打听了,等他自己去吧。对了,今早上,柏儿急慌慌地来找你,可说是什么事儿?我当时忙别的走开了。”
谈及此,白彩云便是满脸不愉快,心里腹诽这个节骨眼,发生什么杀人案嘛,真是煞风景。
要不然,二哥先桂榜题名,再喜娶娇妻,双喜临门,那该是多好。
心中虽如此想,但是发生的事情毕竟是发生了,再抱怨也没用,于是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娘亲。
纪氏停下手中的针线:“你说的可是城中名盛一时的烟雨阁?”
“对啊。娘亲可有什么不妥?”
“不妥倒是没有,只不过,我曾经听说,烟雨阁两年前出过一个花魁,端的是妩媚动人,窈窕婉转,一颦一笑,举足轻重。”
想不到这个烟雨阁竟还有这种传奇人物,白彩云继而问道:“那花魁是何许人也,后面呢?”
纪氏想了想:“何许人我倒是不知道,她后来的确风光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自古红颜多薄命,她的最终结局却是死于一场大火。”
白彩云叹气唏嘘:“想不到如此名女竟然不得善终,真是苍天无眼红颜薄命。”
“算了,那都是些尘封的往事了,何必谈来自寻哀愁?不提也罢。”纪氏重又提起针线。
“那还真是巧了,这个学子当夜陪眠的也是这一届的待定花魁。”白彩云心中纳闷万千,转念一想,这区区的花楼,哪里来的那么多流浪女子?又是为什么被逼入娼门流落风尘?这里面倒是有些文章可查了。
“云儿,那元家可是前中书令元大人家?”纪氏倏而问道。
“对,没错,娘,就是他们家。”白彩云回答。
纪氏有些恍惚惊异:“居然是元家,那元公子可是元家的独子,元大人娶了妾室都不曾有儿子,那元公子一死,元夫人岂不哭得肝肠寸断?”
“嗯,不错。想必元夫人今日已经去过府衙了,那么也肯定威胁过贾大人了,想想贾大人也是可怜,哎。”
“既然身为京兆府的父母官,本该为民伸张正义的,偶尔会受到被害家庭的胁迫那也是情有可原吧。”
“也是也是,既然选择了这顶乌纱帽,那就得继承它的重量。”
纪氏这次倒是对学子被杀一案倍感兴趣,又问道:“知道他是被什么杀死的吗?”
白彩云摇头:“目前尚无定论,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凶器是一根极其细微的利刃,足以切割进皮肤,滴血未流。”她突然见娘亲穿线刺过绣面,高高扬起绣线。
见云儿看着自己,纪氏不解:“云儿,可有什么不妥,看我作甚?”
“娘,你说那凶器会不会是您手中的那一缕绣线?”白彩云扶颌问道。
纪氏低头一看,手中的绣线的确细微坚韧,但是如果拿去割断喉咙,纪氏倒是不怎么相信的:“这绣线看似坚韧,但是无论如何都是勒不进皮肤的,不信你来试试。”
白彩云还真的站起身,拉扯过一段线来,使劲一拉,果然,经不起用劲,丝线随即一断为二。纪氏捡起断线:“既然不可能是绣线,云儿,你可想想是不是类似金属线一类的?”
“嗯,目前我也想能极其细,又极其坚韧足以割断血肉的必是金属一类的无疑了。”白彩云露齿一笑,“娘亲,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何事?”
“这次中举名单里面也有元松峙,不过大哥却道他不信元松峙会考上,必定是买通了关节,考官故意让他过审的。娘,你信吗?”
只见纪氏捻起断线打了一个结:“自然也是不信的。”
“为何?”
“你大哥说了原因了吗?”
“他说,元松峙持富骄淫,目无章法,花天酒地,哪有功夫认真研读学问。”
“是啊,元松峙在京城里面的风评似乎都不怎么好,就连我这个难以出门的人,也经常听见下人议论外面的事情,偶尔也会听得某家富公子强取豪夺,霸占良家妇女等等言论。你大哥说的不错,元公子的确如此,这必是元家溺爱的结果,毕竟可是独苗。”
“哦?下人们居然如此大胆,当众议论?”
“也不怪他们,关在这深门大院里,时不时有点乐子谈一谈也是解闷。一次,我经过一群年轻丫鬟们门前,听得她们讨论元公子有一次在大街上遇到了一美貌女子,遂上前调戏。也怪他有眼无珠,那女子却是四王妃,那王妃脾气火爆,当众便把元松峙好一番毒打,后来元家也不敢上门讨伐,毕竟是王室贵族,元松峙也得自认倒霉,终究还是他先上前去调戏的。”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这么说来,那个举子的身份他必定是买来的。”
“但是,云儿,你没有真凭实据如何判定是不是买来的呢?”
“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证据嘛,迟早也是会有的。”白彩云盯着虚空,上扬嘴角。